沈媽媽將要說沈爸爸那把老骨頭彆摔著棲棲呢,現在看父女倆個這溫馨像,也不要她多說那一句了。
沈媽媽溫柔地看著自己一家子的背影,欣慰地笑起來。
一家人進去才看見倒下的輸液架以及床上血液滴儘的針管。
“...爸,媽,哥,這個,我...”
棲棲緊張地瞥過那堆由自己而起的麻煩,忐忑地握緊了爸爸的手。
“棲棲的手沒事吧?”
媽媽問,她和哥哥一起走過去把輸液架扶起來。
給棲棲住的高級病房,隔音太好,他們都沒聽見棲棲房間裡傳出的聲音,也是疏忽了。
沈關觀撿好所有點滴瓶,又把輸液管卷了卷放在桌子上。
沈爸爸按了床邊的呼叫鈴,把棲棲扶上床坐好,牽過她的手仔細看了一遍。
“...小傷,根本不痛了爸爸,您看都不流血呢。”
棲棲沒受到責罵,她抿唇,倒更歉疚起來。
爸爸媽媽和哥哥擔憂的神情似乎給她增添了點底氣,棲棲堅定口吻,雖難掩僵硬,但她還是選擇開口:“爸,媽,棲棲不想住院了。”
“我好想回家。”
沈媽媽走過來坐到棲棲旁邊,她摸著棲棲柔軟的頭發,慈愛地說:“好,爸爸媽媽今天就帶棲棲回家,棲棲的成人禮都沒有過呢。”
爸爸應和著:“我還給棲棲準備好禮物了呢。”
棲棲眼睛一亮。
禮物!
她也有禮物!
她喜歡禮物!
“...沈棲棲?”
一個醫生走進病房。
他垂著眼,左手拿筆在單子上寫寫停停,走到棲棲床前頭也不抬、聲音冷淡地問道。
“是。”
棲棲看著醫生,又收回眼神看向染血的床單。
醫院的床單臟了,應該重新買就可以了吧。
希望這位醫生不要生氣。
棲棲悄悄看了下爸爸媽媽和一直陪著自己的哥哥。
她輕呼一口氣,緊繃的心霎時輕鬆下來。
“抬頭,看我。”醫生停下筆,他將紙筆遞給身後的小護士。
上身微微前傾,白色口罩上一雙點漆似的眼冰冷機製。
棲棲依言照做,表情完全的舒展,眼角眉梢帶著苔花般細小的笑意。
眼神冷漠的醫生對上棲棲的笑眼,抬手的動作一頓。
他自進門起就皺緊的長眉,擰得更緊了。
膠質手套嚴絲合縫貼著他的手,骨節分明的手微動,又在主人極致冷靜下穩住。
醫生撐開棲棲的左眼皮,俯近她的臉仔細看了下,沒有再看見血絲和紅腫。
看來是沒有大礙了。
他正要放下手,棲棲的眼珠忽地一轉動。
少女圓潤清亮的眼便柔柔地望進他毫無情緒的狹長眼眸裡。
“...醫生,棲棲的眼還好嗎?”
沈關觀見醫生長久的沉默,繃著嗓音道。
醫生半耷下眼皮,收回放在病人臉上的手。
他將雙手插進白大褂旁的口袋,餘光裡看少女眼角被他不注意按出的緋色。
“可以辦理出院,眼睛若出現二次乾澀、疼痛情況再來。”
醫生轉身,頂著不好招惹的表情又利落離去。
棲棲坐在床上,摸了摸眼角。
她奇怪地看了下醫生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想起醫生剛才黑沉沉望自己的模樣有點嚇人。
醫生口罩外的眉眼俊美異常,年紀是看得出的年輕,就是氣質太冷。
也許...這就是專業?
棲棲穿上鞋,床單的賠償是一件小事,媽媽很快就處理好了。
一家四口去辦理好出院手續,給棲棲的手背傷口消了下毒,便走出醫院。
爸爸要把警車開回派出所。
媽媽打的帶兩個孩子回了家。
棲棲凝視著窗外疾馳後退的城景,這麼多年裡,少有的真正快樂起來。
她看向前麵的沈媽媽,問:
“媽媽,你會不會不愛我呀?”
“說什麼呢,傻棲棲。媽媽怎麼會不愛棲棲啊,媽媽要永遠愛棲棲呢。”
“哥哥也永遠愛棲棲,棲棲怎麼突然問這個呢?”
“沒什麼,媽,哥,棲棲想一輩子陪著你們。”
“棲棲怎麼好一輩子陪著媽媽呀,棲棲以後要嫁人的啊。”
“那就讓棲棲的老公入贅我們家!讓他嫁給棲棲!”
“哥哥!”
“棲棲害羞咯!哈哈哈哈,哥哥也是舍不得棲棲嘛。”
“觀觀不要開妹妹玩笑。”
“知道了,媽。”
近午的太陽奇異而輝煌,這個城市所有的房子,無論是破舊的還是高檔的,沐浴在這陽光之下,都變得璀璨生光。
沈棲棲沉浸在歡聲笑語裡,未來的事情太不可期望,但至少在此刻,她掙脫開了那十一年灰白陰沉的時日,扔下枯敗的回憶,又觸及到一朵玫瑰紅的時光浮雲。
她馬上就回家了。
棲棲簡直忍不住,她又笑自己好容易開心。
可她真的開心,考第一名也沒有這樣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