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棲放下褲腿,抬起手肘,往傷口輕吹氣緩解疼痛。
“報告!”
另一道女聲響起,棲棲循聲望去,是班長。
她高舉右手,聲音洪亮。
燕同璽抬眼從後視鏡裡掠了眼,“說。”
“同學受傷,我請求幫忙!”
一頓,燕同璽無意將目光劃過棲棲抬起的白嫩胳膊。
還真是受傷了,破了好大塊皮,小姑娘沒哭,也算好本事。
收回注意力,他將車停進集中點,輕飄飄回班長:
“不準。”
不準?
即便是最怯懦的同學此刻都開始隱隱生氣,怎麼能不準呢?
他們學委的手肘都傷成那樣了,皮還掛在傷口上麵呢。
最憤怒的當屬班長,這位高個熱心的女孩兒,最難以容忍身邊發生不公正的事情。
隨著引擎熄火,她壓著怒更加大聲地喊道:“報告!!”
燕同璽拔下車鑰匙,伸出兩條長腿,走到沈棲棲座位旁。
他乜眼沈棲棲,接著麵無表情看向班長,“說。”
班長遽然站起來,言辭激烈:“教官!沈棲棲同學的傷口不處理會感染的!
她剛才摔倒的時候都不忘記和您打過報告才坐起來,她這麼尊重您!您怎麼可以不準她治傷?!”
燕同璽沉冷地一笑,“誰說不給她治傷?”
“...什...什麼?可是您剛才明明都...”
冷肅的教官扯唇,“你知道醫務室?你是醫療兵?”
班長被他兩個問題擊落氣焰,肩膀微縮,“我可以問您...”
燕同璽冷冷瞥過這個年輕氣盛的小兵,將深潭般的眼神落在沈棲棲身上,“站起來。”
棲棲扶著座椅踉蹌著站好。
燕同璽見狀波瀾不驚,轉身下車。
車門已被打開,他站得筆直,嚴聲喊道:“下車!拿好行李!給你們二十分鐘時間整理內務!”
整理內務,包括找到寢室、領取被褥、擺放隨身物品、換上作訓服。
二十分鐘,跑都趕不上時間。
導員深知軍區教官的嚴厲,趕忙在車門打開時就迅速過來喊:“營銷班的同學跟上,我帶你們去寢室。”
惶急的同學烏壓壓提著行李跑來,不知哪個教官一聲吼:“隊列!!!”
半途改道站了幾條歪扭長隊,導員見此焦急地看了下手表,不斷戳著表盤,她高聲道:“同學們,站好了站好了!站好了我們就跑起來了啊!”
說跑就跑,棲棲麵前‘刷’一下竄過去十幾隊人。
班長刻意綴在隊伍後,跑過棲棲身邊時擔憂地看了看她。
棲棲大抵猜出在車上扶她的人就是班長了。
她揚起大大的笑容,班長見到便舒口氣,這才加快步伐跟上隊伍。
“行李放在原地,跟上。”
燕同璽丟下句話,長腿一撩,一步比上棲棲兩步。
隻好咬牙,再痛也不能在冷麵教官前說。
棲棲有個怪毛病,彆人對她越惡劣,她越要強硬得像無所不能一樣。
彆說隻是膝蓋摔得青紫,現在就是有把刀戳著她腳底,棲棲也能一聲不哼地在燕同璽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倘若是哥哥在,她必要淚汪汪得跟個小孩一樣。
所以怪,棲棲自認為這或許是個毛病。
為了緩解不間斷襲來的痛感,棲棲一邊走一邊分散注意力觀察四周。
軍區依山而建,山上有大片森森樹林,遮天蓋日的濃陰將九月陽光都壓下去幾分。
燕同璽帶她走在一條寬敞的水泥路上,挨著邊走時,身旁會偶爾經過輛坦克。
軍區裡界線分明,訓練不同體能的場地被鐵絲網圍了起來。
鐵網線極其密集,不靠近看根本分辨不出裡麵圍的是什麼地方。
棲棲想,她馬上去跑圈的大操場在哪一塊鐵絲網後呢?
“進去。”
不知不覺,醫務室到了。
說是醫務室,其實是一排藍鐵皮的平房。
正中的房子門口掛著三個紅色黑體字:醫務室。
燕同璽抱臂,重新戴上墨鏡。
棲棲仰頭,更加看不懂他。
“報告。”
她舉起沒受傷的左手。
燕同璽下巴輕點,“說。”
棲棲遲疑,“燕教官,您要在門外等我嗎?”
“嗬。”她的問題似乎很白癡,燕同璽不苟言笑的臉龐露出個嘲諷的笑,“讓我等你?”
他的反問句像利劍一樣戳在棲棲的敏感神經上。
棲棲想到軍訓教官們必然低不到哪裡去的真實地位。
心驚自己的冒犯,棲棲對燕同璽微微低頭:“抱歉教官。謝謝您送我到醫務室。”
不敢停留,棲棲掉頭邁開步子。
“等等。”
看著沈棲棲的背影,燕同璽墨鏡下的雙眼微眯。
棲棲怔,旋即轉身輕聲問道:“教官,您還有什麼事情?”
“跟上。”
燕同璽跨步走到棲棲身前,率先撩開門簾走進醫務室。
?
棲棲疑惑歪頭,但多思無益。
也許教官是在等她處理好傷口就讓她到操場跑圈。
搖搖頭,棲棲一步一停地走進醫務室。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膝蓋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