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棲告彆完束衡,回到宿舍時也到了晚飯時間。
她的電話鈴響起。
“喂,茗茗啊。”
厲茗茗笑聲透過來,“棲棲,你回宿舍了嗎?”
“回了的。”棲棲打開衣櫃,拿出套藍白的棉質睡衣。
“那你晚飯吃啥啊?我和圓圓在買飯,幫你帶嘛。”
拉側腰拉鏈的手微頓,一截白膩細軟的腰肢露在空氣裡。
棲棲指尖觸及溫暖的皮膚。
不自覺摩挲著,邊回答厲茗茗:“茗茗,我不太餓,等等洗完澡就想睡覺了。”
電話那頭,王安圓驚訝地問道:“棲棲,你今天一下午都去乾什麼了?累到飯都不想吃啊。”
做什麼——陪傑出校友逛了圈校園。
棲棲伸出柔軟的臂,套好睡衣,她回說:“導員讓我去做點小事。”
王安圓奧奧幾聲,厲茗茗接上話茬:“那棲棲你好好休息啊,我們先掛了不打擾你了哦。”
“嗯。”
······
棲棲陷入靠椅裡,吐出一口濁氣。
她的生活,每日每日的,還真是抓馬啊。
棲棲想,這也許都是軍訓直播的影響,網絡熱度這幾天一直凝聚在她這裡。
相信過段時間,她就不必受這無時不在的關注困擾了。
“沈棲棲,你回來了?”
兀地一道輕音從後上方傳來。
棲棲提著沐浴露洗發水出神,冷不丁被喊到,立時肩膀一抖。
緩了驚,棲棲才想起來,陳蘅晚上不吃飯,護完膚就上床了。
相處兩天,大家隻能聽到從她床簾裡透出的鍵盤聲。
陳蘅具體在做什麼,宿舍其他三人是一概不知的。
所以棲棲有些疑惑,扭過臉,依舊隻能看見陳蘅深綠色的床簾布。
“是呀陳蘅,我回來了。”
陳蘅敲鍵盤的聲音停下,棲棲料想是不是她弄出的聲響大了些,打擾到她。
便愧意地致歉,“對不起呀,我可能沒注意電話聲大了點,打擾你了。”
“沒,沒事。”陳蘅聲音悶悶,兩人的距離隔著簾布很疏遠。
她在裡麵補充說,“沈棲棲,我是想問問,你高中時候是不是很多男生都喜歡你?”
“啊?”
這·····
棲棲抿唇,眼睫毛蒲扇樣地眨,“陳蘅,你問這個乾什麼呀?”
陳蘅的床鋪傳出陣簌簌響聲。
過不一會兒,她拉開簾布,探出張臉,低聲道:“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我的朋友們。”
自己算是陳蘅的朋友嗎?
棲棲還以為她和陳蘅之間的朋友關係,隻是她單方麵認定的呢。
畢竟陳蘅自開學來,對她一直冷冷淡淡、客客氣氣地。
弄得她每次的示好都像是什麼無事殷勤一樣,時間一長,就是棲棲,心裡也不很舒服。
所以棲棲今天中午出門,就沒再像往常一樣,和陳蘅打招呼。
可這一下午沒回來,陳蘅會主動和她聊天了哎。
棲棲不可思議,如同迎接了份驚喜,她仰臉,笑嗬嗬的:“高中大家都忙學習嘛,有沒有人喜歡,其實我也不知道哎。”
她一說完,陳蘅清秀的麵孔閃過絲懷疑,但這神情轉瞬即逝。
棲棲還沒看清,陳蘅放下窗簾前,淺淺笑了下,“那也是,我看你睡衣都換好了,是要睡覺了嗎?”
點點頭,棲棲說:“是呀,我洗完澡就睡覺。”
“哦——”陳蘅不再關注,她重新合上床簾,鍵盤噠噠地響起。
棲棲不在意,收回視線後,她連上浴室藍牙起身。
睡個好覺,明天正式去教室上課。
*
晚間王安圓和厲茗茗回宿舍,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室內黑乎乎一片,棲棲和陳蘅都睡了。
“哪有大學生這麼早睡的啊?”
王安圓犯嘀咕,不輕不重地抱怨,“棲棲和阿蘅是小老太太哦,九點也能睡著。”
雖這樣說,她踏下的每一步卻都又輕又軟,悄無聲息。
厲茗茗咬著甜筒,舌尖舔過沾著奶油的唇邊。
咽下去後,用氣聲回王安圓,“棲棲今天下午走了不少路,我看她微信步數都上萬了。”
兩個女孩輕手輕腳,坐回各自的座位。
王安圓收拾收拾,厲茗茗忽然給她發了條信息。
【商商發新專輯了沒】:圓圓,棲棲好厲害啊。開學沒幾天,網上傳她的視頻都快傳瘋了。
[附件·視頻]
【圓圓愛吃甜】:是滴,而且校內最近多了好多人,看起來都是找棲棲的。[星星眼][星星眼]
【商商發新專輯了沒】:可棲棲畢竟是學生,流量造神,也會害人,希望這些不會對棲棲有壞影響吧。
王安圓思考時間很短,她拿好睡衣,敲了幾個字:
【圓圓愛吃甜】:棲棲可是要當巴菲特的人,我相信她會堅持夢想的。
厲茗茗還想談陳蘅,但她剛要敲字,便看到王安圓抱著睡衣站起來。
“我去洗澡啦。”
經過她,王安圓小小聲說。
“嗯嗯。”
厲茗茗收起手機,撐著下巴。
開始自顧回想起陳蘅這個室友。
棲棲和陳蘅之間,乃至她和陳蘅之間,都有一層看不見但十分明顯的隔膜。
那個文學院的文靜女生,總是輕淡地拒絕一切外界善意。
除了王安圓不時能和她說上幾句親昵的話外。
就算是在厲茗茗看來人見人愛的棲棲,到陳蘅麵前,也得不到優待。
真是不公平。
厲茗茗猛地錘大腿,她眼裡噴出怒火,“怎麼能這樣對棲棲?”
熱臉貼冷屁股的尷尬,對於她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最不可忍受了。
擰眉,厲茗茗覺得陳蘅太孤僻了,表麵柔柔地跟朵小白花似的,實則內心冷得跟什麼一樣。
還是棲棲好。
棲棲對誰都好,厲茗茗往棲棲床鋪望了望,憤憤不平的情緒緩緩平和。
她能和棲棲做一輩子的朋友就好了。
以後,棲棲做商界戰無不利的大老板,她是售樓處月月第一的金牌銷售。
嘿嘿。
厲茗茗喜滋滋地笑起來。
*
翌日早。
Q大不強製要求學生上早晚自習,但有專為各班級設的早晚自習教室。
早自習是七點半,棲棲定了六點半的鬨鐘。
一睜眼,鬨鐘還沒響,朝左腕上的表看,才五點四十。
剛離開高三的作息沒多久,生物鐘還沒有調過來。
棲棲睡得長久,腰背都是酸軟的。
索性就起床,把被子幾下疊成豆腐塊,光著腳踏下床側台階。
宿舍裡有間公用的浴室,是給一些特殊情況不能用寢室裡浴室的人準備的。
棲棲抱著盆,盆裡放好牙刷毛巾,就輕輕開門朝共用浴室走。
她起得太早,在宿舍裡洗漱一番,水聲刷牙聲齊奏,難不保會吵醒其他人呢。
而且據她觀察,陳蘅覺比她淺,會被任何一點出其不意的大聲吵醒。
走出寢室,晨光微曦,一縷縷半明不昧的光色躍至腳下。
棲棲捧著沾著水珠的淺咖色小盆,望見這些光光束束的,童心大起,踮著腳寸寸踩上去追。
其實光影又沒動,隻是延展了整條走廊而已。
這是棲棲自創的玩法——權當真的是在追光。
得的樂趣,純粹無比,是能讓棲棲眉眼鬆展,心情明豔的小把戲。
歡悅地走到浴室,輕快地擰開水龍頭,飛濺的水花白白,在棲棲眼裡跳舞似的。
就捧起水往臉上撲,眼角眉梢霎時濕意淋淋。
烏暗的睫毛翩躚,被水沾過濕成厚厚的一片。
烏色加重,更像隻黑蝶,在棲棲粉白眼皮上展翅欲飛。
共用浴室沒有鏡子,棲棲洗完臉,就用乾毛巾擦掉水珠。
她現在清醒得像淋雨的花骨朵,笑靨鮮亮,讓人想起每一個彩虹天。
棲棲返原路回宿舍,口袋裡手機震了震,沒來得及拿出來看。
忽然陳蘅像昨天一樣,探出床簾,輕音問:“沈棲棲,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