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修)(2 / 2)

程楠嘟嚷著去洗手,程寶菱看著這個隻大她兩歲的假小子般的三姐,心裡頭滿是歡喜。

三姐,曾經跟她手足不離最要好的三姐,重生前,她已經整整二十年沒有見她了。

程家四姐妹而今能聚在一起,那是從前的程寶菱做夢都不敢想的一件事。

鄉間格外重男輕女,程家生了四個女兒,沒有兒子支撐門戶,被鄉裡人欺負,沒少被人罵做絕戶。

上輩子,大姐性子好強,為了替父母照顧妹妹們,早早地就輟學回家。二十出頭嫁到隔壁村子,辛勤勞苦,一輩子沒有走出過鄉村。

溫柔的二姐初中肆業,沒幾年嫁了人,遇人不淑,遭遇家暴男,為了孩子,苦苦捱日子。

三姐則是在父母滿懷著是男孩的期待下出生,深恨“程楠”這個名字,初中沒畢業,偷偷跟著人去南下打工,逃離家庭,幾年後不知所蹤,是父母心裡最深的一道傷口。

“寶菱,是不是身子還不舒服?”母親何佩瑜看著女兒出神,柔聲說,“要不我給你燉碗雞蛋羹。”

程寶菱忙搖搖頭,低頭扒了一大口飯,差點噎著。

“慢點,慢點。”何佩瑜給她倒了一杯水,輕輕替她撫胸口。

佩瑜,美玉光彩,蘊然照人,程寶菱毫不懷疑自己的母親配得上這個名字。她的母親識字得體,輕聲細語,毫無粗俗潑辣之態。即使年近四十,仍然身段苗條,並不顯老。上輩子也是看到四個女兒過得不好的情況下,母親操心女兒們,才老得那麼快吧。

程安國給女兒夾了一筷子菜,關切地說:“不舒服就彆忍著,下午我再帶你去陳醫生那裡看看。”

程寶菱抬起頭,“爸,真沒事了!”

對於這個爸爸,她感情複雜,程安國對幾個女兒掏心掏肺,流儘每一滴汗水隻為供養孩子們,可他偏偏執著於能有一個傳宗接代的兒子,到頭來,他沒有討到好,女兒們也一個個與他隔閡日深。

雖然退燒了,但程寶菱精力還沒恢複,身上軟綿綿的,吃過午飯就去房裡躺著了。三姐跟進去,偷偷往她嘴裡塞了個東西。

甜滋滋的,是麥麗素。

“好吃吧?”程楠得意地看著她,“這是我跟俊子他們玩玻璃球贏回來的,咱兩一人一顆。”

“好吃!”程寶菱使勁點頭,比她前世吃的任何巧克力都要好吃。

“唉,要是天天都能吃就好了。”程楠小小的人歎了口氣。

程家條件實在算不上好。

普通的莊戶人家,家裡的地不多,程安國在鄉鎮小學做代課老師拿微薄的工資,六口人的吃喝拉撒,女兒們的學費生活費都是一大筆開銷,再加上每年還要給爺爺奶奶的養老費,經常捉襟見肘,桌子上十天半個月見不到肉是常事。

程寶菱拍拍三姐的肩膀,承諾:“我買給三姐吃。”

程楠說:“小丫頭片子有錢嗎?爺奶隻想著大孫子,連一分錢的壓歲錢都沒給我們。”

“以後會有的。”程寶菱認真地說。

程楠笑:“好好,我等你買給我吃。”

疲倦漸漸席來,程寶菱打了個哈欠,陷入沉睡中。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耳邊傳來細碎的說話聲。

“我身子不好,珍秀初中沒讀完就輟在家裡幫我照顧妹妹們,我最對不起的孩子就是她。”這是何佩瑜的聲音,帶著一絲啜泣。

程安國扶著妻子的肩膀,艱難道:“是我這個做男人的沒用,耽誤了孩子。”

“彆說這樣的話。”

何佩瑜讓丈夫把衣櫃頂上的嫁妝木箱拿下來,打開,抱出個一尺來長的梳妝盒。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據說是晚明紫檀木妝盒,拿去賣能值幾個錢,看能不能讓秀兒去讀個技校,三個小的學費暫時也不用愁了。”

“可是這是你父母給你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何佩瑜淡淡地說。

她的家境很不錯,十四歲以前可以說是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家小姐的日子。六十年代,父母嗅覺到了一些事情,從上海坐船去香港,船票隻有三張,父母帶上了長子,把女兒托給遠房親戚照看。幾十年來杳無蹤迅,何佩瑜孤女一個,其中的心酸苦楚不足為彆人所道,當年父母給她留了一些東西,時代變遷,最後隻有這個外表極其不顯眼的梳妝盒子留下來了。

程寶菱屏氣凝神聽父母說話,心裡的那根玄崩得緊緊的。

這個妝盒她有印象,小時候她跟姐姐玩家家酒的時候還偷偷拿出來來玩過。

然而就是這個紫檀木梳妝盒差點鬨出一場風波。

絕對不能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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