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桂英打發小袁先回家,她自己繞了個彎兒去了程老太家。
程老太家的堂屋裡擺了一桌麻將,程安民坐在自家媳婦身後看牌,見錢桂英走進來,連忙站起來說:“錢大姐,過來玩兩盤?”
錢桂英一擺手,“不了,你媽呢?”
程安民探頭往廚房那邊喊了聲:“媽,錢大姐來了!”
程老太係著圍裙走出來,邊擦手邊問:“定下了嗎?”
錢桂英臉色不太好看,態度冷淡,“沒呢。”
“什麼,還沒定下?!”程老太還沒反應過來,程安民倒跳起來。
被他的聲音嚇了一大跳的童娟瞥了丈夫,嗔道:“什麼定沒定的啊。”
程安民立刻道:“沒事,沒事,打你的牌,該你出牌了。”
“哦,是啊。”童娟的全部心神立刻被牌桌吸引。
程老太拉著錢桂英去院子裡說話。
錢桂英沒好氣地說:“大娘,你家的大孫女眼光高,不知道誰才能看到她的眼裡,反正她是看不上袁家!”
程老太倒了一杯紅糖水給她,略帶討好地笑道:“誰不知道袁家是十裡八鄉數得上的好人家,你這是說什麼話。”
錢桂英把剛才去程家的事情說了一遍,“你家的大媳婦佩瑜高傲著呢,口口聲聲說珍秀要讀書,不考慮結婚的事情,我說先訂婚,她也不同意,給我好大個沒臉!”
“安國怎麼說?”
“安國不在家。”
程老太生氣何佩瑜不懂事,把個到手的好親家給推了,“這個佩瑜真是的!老大當年要娶這個媳婦我就不同意,礙不過他隻能同意了。你看看,這麼多年了,連個孫子都沒給我生出來,愛國都被她弄的絕後了。”
“您也彆跟我訴苦,”錢桂英看了一眼程老太,“我是沒這份本事了,這做媒的事情就算了,袁家小子一表人才,周集鎮麵粉廠李家的大閨女就不錯,她的姑媽讓我給她相個人家,我看袁家與這李家就配得很。我明天就去回了袁家,珍秀這姑娘就算了。”
“可彆呀,桂英。”程老太急了,“我們珍秀的人才是一等一的,李家家底厚,李家閨女卻沒我們珍秀長得俊。再說,朱大姐喜歡我們珍秀呢。”
“可你大媳婦不同意,奈何?”
“這不還有安國嘛,我跟安國說說,不能讓珍秀她媽耽誤了女兒的前途。桂英你這個媒人是跑不掉的。”
錢桂英“哼”了一聲,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程老太狠狠心,把手上的一隻老銀鐲子擼下來,遞給錢桂英。錢桂英掂了掂,有幾分重量,就塞進懷裡。
整個過程,幾秒鐘搞定,錢桂英就笑道:“行,我就厚著臉皮再替你走一回,不過你要先跟安國說好才行。”
程老太忍著心痛比出兩根手指,放低聲音說:“安國那邊沒問題,聘禮是這個數嗎?”
錢桂英似笑非笑,“袁家不差錢,還能少了聘禮,等珍秀嫁過去,孝敬您老人家一對金鐲子都是有的。”
送走錢桂英後,程安民焦急地看自己的老娘,程老太衝他點點頭。程安民舒了老大一口氣。
程家二嬸童娟是個極伶俐的人,吃晚飯時,一眼就看見婆婆最喜歡的那支老銀鐲子沒帶在手上,當下就問:“媽,你的銀鐲子呢?”
程老太愣了下,不自然地說:“戴著做事不方便,我收起來了。”
童娟舀了一勺子湯,裝作無意地說:“帶了幾十年都沒妨礙做事,怎麼好端端地就摘下來了。”
程安民說:“想戴就戴,戴著不舒服就收起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童娟:“是嗎?”
這鐲子據說是用兩塊袁大頭打的,老婆子寶貝得很,戴在手上不肯脫。童娟明裡暗裡討了幾回,都不肯鬆口,要她說,老婆子生了兩男一女,這鐲子遲早傳給媳婦,老兩口跟小小兒子住,這鐲子遲早就要歸自己的。
下午老婆子出去一趟,難不成這鐲子給大嫂了?
吃過飯,她招來女兒寶妮,道:“多去你大伯家玩。”
程寶妮:“我不去。程楠跟寶菱小氣鬼,我跟她們要冰棒吃,她們都不肯,非要我拿錢買!”
其實也不是她舍不得出錢,她是實在沒零花錢。畢竟是堂姐妹,寶菱姐妹最開始給過她冰棒吃,但再想吃第二根就不可能,一視同仁拿錢來買。
童娟給了寶妮一毛錢,然後如此這般示意她。寶妮睜大眼睛,“媽,你讓我去看奶奶有沒有把鐲子偷偷給大伯母!”
“小聲,小聲,你機靈點,彆直接問,要是看到你大伯母戴鐲子,或者寶菱她們說什麼,就跟媽說聲就行。”
寶妮白得一毛錢,當然是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