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拍打在窗上,窗外天色全然黑了下來,晏紹合上作業,往窗邊看了眼。
“我要回去了。”他輕聲開口。
在刷手機的喻斂看了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他抬頭:“行,走吧。”
他也起了身,從抽屜裡拿了一把折疊傘出來,“我送你回去。”
晏紹把書塞進書包裡,道:“不用,外麵雨不大。”
喻斂自動將這句話左耳進右耳出,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打開門等著晏紹,他把人帶上來的,再把人送回去,順序沒有問題。
晏紹拒絕皆隨緣,能拒絕就拒絕,拒絕不了就隨波逐流,他見喻斂站在門口的姿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晏紹咬了下腮幫子內側的嫩肉:“麻煩你了。”
兩人下了樓,雨水砸在水坑,濺起一層層漣漪,喻斂在大門前撐開了傘,晏紹躲進傘內,把書包抱在前麵。
雨聲掩蓋了許多雜聲,晏紹有些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對喻斂死心塌地了,撇開彆的不說,喻斂外表看似霸道不講理,掩蓋在凶狠表象下的,是他的細心真誠和善良。
細心真誠且善良的喻斂把晏紹送到了他家樓下,晏紹還沒進樓道,就聽到了下樓的腳步聲,他又退了出來。
門外喻斂才轉了個身,回頭看到他又出來了,他問:“怎麼了?”
“沒事。”晏紹搖了搖頭,心想應該不會這麼巧,他對喻斂擺了下手,“再見。”
喻斂怔了怔,輕笑一聲:“就這事?”
他揚手擺了一下作為回應。
晏紹又重新回到了樓內。
然而越不想來什麼,就越會容易來什麼。
他聽著樓上下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隨之聽到了一口吐痰聲以及男人低聲喃喃的聲音,似是在辱罵著什麼人。
晏紹對這聲音很耳熟。
原身父親常年酗酒抽煙,嗓音嘶啞,聲音很有辨識度,晏紹才上了半截樓梯,上麵的男人已經下到了二樓,晏紹果斷回身跑了出去。
喻斂沒走出多遠,他聽到身後的開門聲,回過頭一看,見晏紹又跑出來了。
嘖,怎的這麼粘人。
他往回走了兩步:“這次又是怎麼了?”
晏紹本要往超市方向跑,看到喻斂,猶豫了兩秒,鑽進他傘內,二話不說抓住他的手,往暗處走去。
喻斂目光落在那隻骨節突出的手上,青筋若隱若現,稍一走神,他就跟著晏紹的節奏去了。
“去哪?”
晏紹抿了下唇瓣:“能麻煩你幫個忙嗎?”
這還是晏紹第一次主動請求幫助,喻斂問:“什麼忙?”
晏紹:“陪我在這……看會雨。”
眼下場景情形,晏紹覺得喻斂會在心裡罵他有病,他麵無表情眺望他家租房的那棟樓。
喻斂看著雨幕,心道晏紹看似呆頭呆腦,還挺有情趣。
隨後他偏頭見著晏紹神情不太對,周身氣壓都仿佛低了,貓眼似的雙眸看著某處,喻斂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雨中沒打傘的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跑進了小超市,在前台買了一包煙,然後就拆開包裝,抽出一根煙在超市門口抽了起來。
“那人你認識?”喻斂問。
晏紹倒沒有想要刻意隱瞞,他抱著書包的手背上飄了細雨,晏紹把書包往上抬了抬,道:“是我的父親。”
“父親”這個詞,帶著一種生澀,單聽晏紹的話,喻斂也能猜出他和他爸關係不怎麼樣,喻斂沒再多問,他猜到晏紹不回家和他爸或許有關。
晏紹和喻斂就這麼安靜的站著,目光在超市門口抽著煙的男人身上停留,雨點打在傘上,落在地上的水坑,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男人抽完了一支煙,攏了攏衣服又跑回去了。
“你要回去嗎?”喻斂出聲問。
晏紹眼中恍惚,他垂下眸,好一陣才道:“我可以去你那待一晚嗎?”
想想他如今的處境,竟也是無處可去,他在這裡沒有朋友、熟人,甚至連立身的積蓄也沒有,宛如一片凋零的落葉飄在茫茫大海之中,腳下踩不到底,唯一會對他伸出援手的,是他避之不及的原文主角。
“走吧。”喻斂撐著傘,側目隻能看到晏紹低垂著的頭頂。
*
喻斂洗完澡,穿上了短袖T恤從浴室出來,他偏過頭一看,晏紹還維持著他進浴室前的姿勢看著書,喻斂抱著洗乾淨衣服的盆,去陽台掛衣服。
外麵雨小了,微涼的夜風吹著,喻斂掛完衣服進了房間,終於看到晏紹動了——他翻了一頁書。
喻斂:“……”
他拿過床頭手機一看,十一點多了。
“晏紹,你還要看多久?”他問。
晏紹轉回頭:“你要睡了嗎?”
喻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