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斂洗過澡,穿著一身家居服,他坐在桌前,把手機架在桌上,看著鏡頭那頭晏紹的臉,似笑非笑道:“晏老師,聊聊?”
晏紹抿了抿嘴,沒有看鏡頭:“聊什麼?”
清冷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還是沒有麵對麵說話的那種質感。
喻斂趴在桌上,看著手機那頭,如同一隻毛茸茸的巨型犬,“就聊……聊聊你今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有沒有碰到什麼人,有沒有……想我。”
他說出“想我”兩個字時,聲線壓低,沉穩磁性又性感,帶著明晃晃的勾引。
手機屏幕上的晏紹垂下眸,這次倒沒有偏過頭去,卻仍舊逃避了和喻斂的對視,他沉默良久,就在喻斂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低低的說了兩個字。
“……想了。”
他給了回應,喻斂則更是起勁了,“哦,想哪兒了?怎麼想的?”
晏紹不說話,喻斂則不停的問他這些問題。
“想了幾次?”
“吃飯的時候想的嗎?”
“還是早上起床沒看到我就開始想我了?”
“有多想我?怎麼想的?”
“快告訴我,好不好?乖紹紹。”
明明正經不已的話,偏偏被他說得仿佛帶了顏色,晏紹的臉就那麼一寸寸的升溫,一點點的染上了薄紅,在視頻中都變得很明顯,隨著喻斂最後三個字落下,晏紹的臉已經紅透。
喻斂太喜歡這樣的晏紹了,如同一隻受驚的麋鹿。
即便害羞成這樣,他也沒有躲開鏡頭,也不知道是忘了,還是什麼其他緣由,又或許是因為喻斂說想看他,所以他就沒有躲。
喻斂安靜下來,晏紹在那頭也沒有說話。
他的視線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落在晏紹臉上,眼底的情意也不用壓抑,可以毫無顧忌的表達出他喜歡晏紹,也不用擔心對方會不會躲避他。
他知道晏紹不會的,他這個人,總是在細節方麵格外的溫柔坦率,喻斂喜歡他這樣的性格,也喜歡他親近得無所防備。
晏紹憋了半響,說:“你好吵。”
喻斂忍不住笑出聲,雙肩都在發顫,好一會兒,他忍住笑意:“好,你不喜歡,我就不問了。”
晏紹表麵不顯,喻斂卻知
他這是惱羞成怒了。
晏紹默了默,又說:“我想聽你說話。”
嘖。
他男朋友,很懂得禦夫之術啊,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為了這顆甜棗,喻斂都能讓他多打幾巴掌。
喻斂沒再問那個令晏紹難以回答的問題,他偏了偏頭,問:“今天上班,累了嗎?”
晏紹搖了搖頭,瞥了一眼屏幕,道:“不累。”
喻斂又問他有沒有好好吃晚飯,晏紹點頭道,在喻斂打過來之前,他就吃過了。
喻斂又似哄小孩般說了句真乖。
兩人聊了沒多久,喻斂的房門被敲響,他起身去開了門,回來後就和晏紹掛了電話。
租房中,晏紹放下手機,腦袋回放著喻斂的話,回不過神。
不知道是不是晏紹的錯覺,晏紹總覺得,喻斂的感情更加的……外放了,想到那句“乖紹紹”,晏紹就忍不住的紅了臉,心間酥麻持久不散。
他額頭抵在桌上,閉上了眼睛,心中那點想念似乎沒有隨著喻斂的電話緩解,反而有加重的趨勢,猶如病入膏肓,深入骨髓。
這讓他回想起了很小的時候,他的媽媽天天加班,夜裡時常不在家,照顧他的保姆回去了,有一晚他半夜醒來,在空曠的房子裡,找不到媽媽,害怕、空寂、孤單、難過種種情緒揉雜在一起。
起初很難熬,但這種感覺伴隨著年齡的增長,也隨之消失了。
而現在他又有了那時的感覺。
成長的經曆不會隨著年齡增長而消失,隻會在某些時候,不痛不癢的出來紮他一下。
在遇到喻斂之前,晏紹的情感,已經少的可憐了,他無法理解彆人的情緒,對彆人的遭遇也難以產生共情,像一個空有軀殼的木偶,現在的木偶“活了”。
另一頭,喻斂掛了電話,被他爸叫到了書房,白天裡喻斂買了束花,去看了他媽,而工作很忙的他爸,也終於在今晚回來了。
他拉了條凳子,大咧咧的在書桌對麵坐下,有著大男孩獨特的不拘小節。
喻斂沒有說話,他爸坐在書桌前,雙手交疊,也沒有說話。
喻斂接連換了幾個坐姿,沉聲問:“在電話裡說得,是什麼事?”
喻父摘下金邊眼鏡,父子倆很像,鼻子和薄唇如同一個模子刻出
來的,隻是喻父的氣質更加的斯文儒雅,有種文化人的氣息,情緒皆為收斂。
在性格氣質上,兩人天差地彆。
喻父解開了西裝扣子,往後一靠,有些頭疼的模樣,他開門見山:“你不肯回來,是因為那個男同學?”
喻斂一頓,眉眼鋒利:“什麼男同學?”
少年人還不會那麼完美的掩藏心思,戾氣外放,囂張跋扈,喻父問出那句話的瞬間,喻斂就知道他知道晏紹的存在了。
“你調查我的生活?”他有些壓不住的火氣。
在外人麵前,他脾氣不好,但不會這般的不自控,唯有麵對喻父,少年的感情才如此濃烈。
喻父帶著一種彬彬有禮的疏離,在外麵工作遊刃有餘,但在喻斂麵前,身份也不過是一個父親。
他捏了捏眉心。
“喻斂,我可以接受你喜歡男人,但不是現在,你才多大,馬上就高三了,雖然我不要求你學習成績有多好……”
“我十七歲了,不是七歲。”喻斂聲音擲地有聲,“我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喻父話音頓住。
喻斂扯了扯嘴角:“您應該忘了吧,我今年的生日已經過了。”
他唇線拉平,不知道自己扯生日做什麼,一切都像是失去了理智,就是這樣,才總讓他爸覺得他小。
喻斂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我會為我自己做出的決定負責,我不會轉學,也不會出國,我有自己的目標。”
這次他發現自己的失控,很快將情緒冷靜下來,就像他自己說的,他不是小孩了。
喻父剛想說話,手機就來了電話,離他回來還不到十分鐘,喻父拿過手機,眉頭緊皺,他讓喻斂等會,直接接了電話。
又是工作上的事。
這個電話很短,兩分鐘就掛斷了,喻父戴上金邊眼鏡,又恢複了一絲不苟的模樣:“我出去一趟,下次再說。”
下次又不知道是哪個下次。
喻斂沉默的看著他離去,許久,他才從書房離開。
隔天,喻斂想出門時才發現,他爸給他找了個“保鏢”,喻斂都氣笑了,這哪門子保鏢,他出個門還能被謀殺不成,不過是來監視他的罷了。
有史以來第一次。
喻斂不想出個門身後還跟著個保鏢,像個沒長
大的奶娃,他回了房間。
他一向吃軟不吃硬,自也是不可能乖乖呆著。
——
“晏紹,晏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