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薛嘉禾板著臉輕斥, “你這麼想也就罷了,陛下傳的話定然不是這個意思。”
綠盈:“……”李公公的原話比她轉達的還要直接上幾分呢。
在薛嘉禾的強硬要求下, 綠盈邊苦思冥想邊將李公公的原話儘可能地複述了出來,聽罷的薛嘉禾怔了許久。
倒真不是綠盈的錯,李公公的言辭之間確實就是綠盈所傳達和理解的意思。
“殿下看藍大人的心思不是極準,怎麼到了攝政王這兒就不準了?”
薛嘉禾瞪她一眼,“藍東亭和容決,他們是一種人嗎?”
誰家的喜歡是將人先扔在府裡不聞不問一年半, 再回來甩冷臉,還縷縷用手足安危威脅你的?
“陛下怎麼會做出這等判斷……”薛嘉禾頭疼起來, 她揉了揉額角, “或許該再寫一封信給陛下問問詳——”
話音還沒落, 珠簾嘩啦一下響了,綠盈倏地警覺回頭看去, 見到容決正好進來,立時又下意識將目光轉回到了薛嘉禾的身上。
薛嘉禾的視線在容決臉上轉了一圈,隻覺得荒誕無比——幼帝多是會錯了意, 將容決此時的行為理解錯了, 才會覺得容決對她懷有那不可能的情感。
可幼帝所說的計劃,又確實是讓薛嘉禾十分在意。
若是那計劃真能幫得上她的忙……
不, 那也得建立在前提成立的情況下。
薛嘉禾一時不敢貿然對容決出手試探, 好在幼帝給了她足足半個月的時間。
……
容決從薛嘉禾身上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從長公主府回來的那天起,薛嘉禾就幾乎不曾正眼看過他,即便有那機會, 眼神也大多毫不掩飾地帶著負麵意義。
可最近幾日和幼帝恢複了通信之後,薛嘉禾不知道怎麼的,時常盯著他探究審視地看上許久,好像要從他臉上揪出條尾巴來似的。
那感覺就好像薛嘉禾才第一次見他一樣。
容決忍了又忍,隻忍到了第三天。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他問。
薛嘉禾聞言搖頭,她攪著麵前的糖水道,“攝政王殿下是不是……”
容決不自覺地放慢呼吸,直覺薛嘉禾即將要問出口的問題十分重要,不容他聽漏一個字。
然而薛嘉禾停頓了片刻,蹙眉自己將話題打斷了,“沒什麼,應當是搞錯了。”
容決:“……”
這一番他沒從薛嘉禾嘴裡得到回答之後,後幾天薛嘉禾的視線簡直是變本加厲,能在敵陣裡殺個三進三出的容決都有點招架不住。
但和殺敵時不同,薛嘉禾的注視全無殺意,停留得久了也隻會讓容決覺得被注視的地方微微發燙、齒根發癢卻又撓不到痛處,哪怕看回去薛嘉禾也不會避開,這種明明白白“我就是在看你”的態度讓容決無計可施。
但薛嘉禾全然沒那個自覺,她甚至能像是鑽研什麼難題似的支著下巴看容決一頓飯的時間,直到容決輕咳一聲放下碗離開。
又一次上演了同樣的情形後,在旁跟著看了幾天的綠盈用力按住自己快從嘴角湧出來的笑意:這還看不出來?攝政王顯然被殿下看得都不好意思起來了。
“綠盈,我還是覺得陛下想錯了。”薛嘉禾卻歎著氣搖頭,“他一頓飯時間隻看了我兩眼,吃完匆匆就走,一點想和我多相處的意思也沒有,更是從無噓寒問暖……拿筆來,我給陛下回信。”
綠盈無奈,替薛嘉禾跑了這一趟送信,回來時又帶了幼帝的口信回複,“李公公說,殿下不必多慮,隻假設如此,再試著去做便是。”
薛嘉禾沒了法子,將信紙收起之後,闔眼想了半宿主意,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時候,突地聽見窗外好似刮過一陣風。
她有心想睜開眼看看是不是綠盈沒將窗關嚴實,但眼皮沉得掀不開,像是被魘住了似的。
完全墜入夢鄉之前,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她不遠處歎了口氣。
那聲音倒是有點像容決的,他這麼晚還沒睡著?
翌日醒來,薛嘉禾步到內屋的門邊,狐疑地看了看外邊那張床的位置——怎麼看這距離,一口歎息聲都傳不到她的耳邊吧?
“殿下?”綠盈輕喚道,“怎麼了?”
“沒什麼。”薛嘉禾搖了搖頭,將這疑惑暫且按下不表。
……
半個月的時間過得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
薛嘉禾光是想想“容決喜歡我”這個假設前提就頭疼,但礙於幼帝的堅持,也隻好想法子一試。
可這怎麼試又成了個大問題——她總不能直接張嘴就問,萬一惹惱容決就不好了。
薛嘉禾躺在院子裡曬太陽時,邊拿樹枝逗著地上的螞蟻邊專注思考對策,突地聽見頭頂傳來一聲笑,立刻抬起了臉來。
枝繁葉茂的巨樹頂上看不見人影。
薛嘉禾卻皺起了眉,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
她曾經在宮中時,有一次也是閒著沒事做,便在樹根底下數螞蟻,聽見有人在樹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