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白。”她將樹枝往上一扔,還沒碰到樹葉就往下墜去,但好歹是個打招呼的意思,“下來。”
不小心笑出了聲的趙白捂嘴都來不及,被點了名後也不好再隱藏身形,撥開樹葉縱身跳下,輕巧落地,“見過長公主。”
見到他果然從樹上現身,薛嘉禾的眉皺得更緊了,“上次我這麼喊你的時候,你可沒從樹上下來。”
那次她也是覺得有人藏在樹上,繞了半天沒看見,險些捋袖子自己去爬樹,宮人們忙成一團好容易才打消了她這主意。
“長公主怎麼知道那是我呢?”趙白冷靜道,“暗衛大多有同樣的本領。”
“憑你的笑聲和我那時聽見的一模一樣。”薛嘉禾盯住趙白,“……當時我身邊應當是先帝安排保護的暗衛,你那時為先帝做事?”
她問完,自己便否定了自己,“不,不可能。”
容決離京時,趙白是守在攝政王府的人,這等信任絕不可能給予曾經效力先帝的人。
也就是說……
“我剛入宮沒多久,容決已經派人監視了我?”隻剩下這個可能了。
趙白想了想,薛嘉禾這說法聽起來雖不好聽,但確實就是那個意思,於是他一如既往耿直地點了點頭。
薛嘉禾又撿了根樹枝,隨手往地上戳戳,輕笑,“好得很。”
她才剛入宮,那時是個什麼規矩都不懂的鄉間丫頭,容決那時關注她,多是因為她身上源自母親的那半血脈而已。
難怪容決前次說漏了嘴,他果然早就見過她,也知道她的動向。
薛嘉禾多少有點自知之明,兩年半年的她是個女扮男裝多年、其貌不揚的瘦麻杆兒,樣貌和如今嬌生慣養出來的全然不同。
若說容決中意她現在的容貌有那麼半分可能的話,容決中意她那時泥猴樣貌就連這半分可能也沒有了。
幼帝還偏說容決喜歡她,她如果真能從容決口中詐出一句“心意”來,那恐怕太陽都要從西邊出來了。
趙白直覺地知道這句“好得很”並不太好,他立刻拱手道,“長公主若有疑問,還是去問王爺吧。”
“等等。”薛嘉禾叫住了他,“我記得發現你的那次,我才入宮不到半月,他那麼早便開始派人盯著我了?”
“……是。”
“先帝放在我身邊護我安全的暗衛呢?”
趙白:“……”他開始有點後悔這次沒和上次一樣裝死了。
要是打定主意裝死,薛嘉禾總不能又爬樹上來找他,對吧?
“都殺了麼?”薛嘉禾複又問道。
趙白沒法,不能讓容決背這黑鍋,“先帝派的三人都活得好好的,四肢齊全五感健在。”
薛嘉禾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又道,“我曾有次不慎在湖邊滑倒,落入水中之前有人將我救上了岸,也是你救的我?”
趙白一愣——他腦中確實是沒這回憶,也沒聽其他幾名暗衛提起過。
但他腦中已經迅速浮現了下一個可能。
——幾名輪班的暗衛都是向他彙報,他再定期將薛嘉禾的動向告知容決,沒什麼能逃過他的耳朵。
除非……
“是在下做的。”趙白毫不猶豫道。
薛嘉禾抬眼看他,“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趙白渾身肌肉一緊,再度後悔起自己從樹上下來的決定——他就該裝沒聽見薛嘉禾喊他名字的!
就在趙白絞儘腦汁思考怎麼避過薛嘉禾這刁鑽的問題時,薛嘉禾突然低低痛呼一聲,抱著肚子喊起了痛來。
趙白一驚,低頭去看時,卻見薛嘉禾雖然喊著痛,眼睛卻一瞬不瞬盯著他,一幅明晃晃威脅的架勢。
趙白:“……”暗衛這差真不好當。
可薛嘉禾都這般了,這威脅趙白不吃也得吃,他抱著劍沉思半晌,道,“許是除了在下以外,其他的暗衛做的。”
“我想向他道個謝,”薛嘉禾不喊痛了,她含笑道,“去將他喊來吧。”
趙白:“……”這就算叫個人來冒名頂替,也回答不出薛嘉禾的前一個問題啊!
“怎麼?”薛嘉禾扔了小樹枝站起身來,她微笑著盯住趙白的眼睛,“還要我親自去向容決討這個人情?”
趙白沒了法子,他平素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懊惱,“長公主何必非要個答案?”
要是薛嘉禾真去問了容決,他還不知道會領個什麼罰。
“說是不說?”薛嘉禾拍拍手上泥土,“反正容決我總是能見得到的,你說,他吃不吃我的威脅?”
見薛嘉禾又一次要去摸肚子,趙白無奈道,“是王爺。”他頓了頓,將話說完整,“是王爺救的您。”
作者有話要說: 四舍五入算趕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