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世子府上下都整頓的差不多以後, 謝杪便開始將剩下的嫁妝都私下叫人送回韓氏手上。
顧翰墨不同尋常人家,謝嘉容更是謝府唯一的嫡女, 這場婚禮,謝府給謝嘉容置辦的嫁妝折合成銀子少說有六千多兩。
謝少傅是文人,更是太子的老師,骨子裡有著讀書人的清高和傲氣,貪汙受賄等事是萬萬做不來的, 六千多兩聽起來不多, 卻怕是動用了謝府七成的積蓄。
周氏是個沒見識拎不清的,謝杪卻不能揣著明白裝糊塗,這些東西她絕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之前她已經陸續把不少貴重物件和銀票都送回去了,但餘下的一部分韓氏卻不肯再收了。
“傻丫頭, 我知道你是個好的, 可你獨自一人嫁進了皇家, 沒有錢財傍身怎麼行?謝府既然說了收你做義女, 就絕對不會隻做些表麵功夫。”
“餘下的東西你都收好,看著是不少一筆錢財, 但你可千萬不能亂花。”韓氏失笑地搖了搖頭,輕拍謝杪的手道:“不光是男人在外頭打交道需要因子, 後宅走人情也多的是地方要送禮、”
“你現在是當家主母了,傻乎乎地把東西都送回來了,需要用銀子的時候難不成全管世子討?就算世子寵你,靖王妃那一關可不容易過。”
“雖說丈夫是女子的天,但手中攥著銀子, 你才能挺直了腰杆硬氣說胡。”
韓氏說教了一番,末了不但沒收謝杪退回來的嫁妝,還反挑了三間不錯的鋪子贈與她。
謝杪對後宅那一套接觸的不多,以往也少有曆練過,仔細琢磨完韓氏的話以後,也不禁心生感激。倒是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還習慣性將現代社會那一套法則與思想套到了她目前的身份背景上。
最後的嫁妝隻有原來的五分之一,但規格上卻比謝府的庶女還高,要知道即將出嫁的謝四姑娘置辦嫁妝隻花了八百兩。
謝杪是打心底地感謝對方,韓氏這樣做已實屬仁厚了,至少她對待凝香比周氏要好上千百倍。
原身出嫁時周氏夫婦一個子兒的嫁妝都沒添,這麼久過去了,周氏也從沒主動提起過這件事,謝杪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根本不是對方親生的。
手裡有了可以支用的銀子,謝杪心中穩當了許多。她大致清點了一下,田和鋪子不能動,家具擺件和首飾也不能隨意變賣,能隨意支用的銀子有六百多兩。
這六百兩不能一下子都花在購置宅子上,她得留三分之二用於商鋪的建設運作上。
更何況,置辦宅子可是件大事不能胡來,謝杪目前對安朝的情況一知半解,她想來想去能求助的對象也隻有顧翰墨一個。
於是謝杪逮了個機會,趁顧翰墨不那麼忙的時候,特地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菜宴請他。念著顧翰墨先前忽冷忽熱的態度,她心底也沒把握顧翰墨會不會幫這個忙。
但今天的顧翰墨卻意外地很好說話,知曉謝杪的想法以後,便爽快地點頭應允了此事。
“這事不能急,我會派人著手去打點。”
她雖然不是凝香,卻是個孝順懂事的,隻不過他依稀記得凝香與周氏的關係不大融洽?
顧翰墨憶起上輩子的事,隻記得周氏幾乎不曾主動來探望凝香,凝香也極少在他麵前提起生母,倒是周氏每次要錢她都是應允了的。
一邊想著,顧翰墨的注意力逐漸被飯菜吸引了過去,“阿杪的手藝不愧是娘親口誇讚過的,各府大臣家廚子做出來的東西都像是一個味兒。”
謝杪眨眨眼睛,輕聲道,“隻不過……我手裡的銀子怕是不夠,先借四百兩來日後還您成不?”
聞言,顧翰墨眼帶笑意地看向她,咽下飯菜之後才伸出手指道:“每日一道菜,一道菜一兩銀子。”
“嗯?”
“你不是想借錢麼,每天為我做一道菜,每道菜抵一兩銀子。”顧翰墨飲下一口茶,神色悠然地道,“除此之外,其他還債方式拒不接受。”
謝杪眼睛一亮,立刻欣然點頭應允。
“世子……您今天心情好的很?”
沒想到他會這麼好說話,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嗯。”顧翰墨笑著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以來奔波的事總算有了些許眉目。”
說到這裡,他眼中的幽暗之色一轉而過,又對著謝杪笑道:“對了,還有不到兩個月便是嶽父生辰,可有想好備什麼禮?”
“名硯字畫雖難尋,可送這些反倒落了俗套。”謝杪搖了搖頭,謝少傅每年生辰收到的此類壽禮最多,他本人也收藏了不少,這種禮物沒多大新意。
顧翰墨眼珠微微一動,笑眯眯地道:“阿杪說得對,壽禮不在貴重,須有心意才行。”
“我聽巧喜說你的字寫得好,不如我作一首祝壽詞,阿杪用九種異族文字各寫一遍紮成冊子如何?比起古卷孤本,這樣的壽禮反倒更合嶽父心意呢。”
謝杪一聽,嘴角微抖,笑著含糊其辭道:“這怕是不大好,我的字寫得再好能有謝大人好?他老人家的字可是連陛下都連連誇讚,我這樣做豈不是獻醜了。”
這絕對不行,凝香的字和她完全是兩種風格,前者婉約娟秀,後者率性如狂草。她模仿不來凝香的字跡,拿給謝少傅看不就露餡了。
“好像有些道理。”顧翰墨眉頭微微一蹙,隨後眼神微亮,再度笑著提議道,“那不如改為繡作如何?你的帕子我曾瞧過,繡工實在了得,想必這定難不倒你!”
“嶽父的字寫的雖好,繡工總沒法和你比,這個點子如何?”顧翰墨笑的眉眼彎彎,似是當真覺得自己想了個極好的點子。
“……”謝杪抖了抖嘴角,突然間有種想打人的衝動。
這人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