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端王雖美譽滿身,卻沒想到是個怪人,竟迷戀上了那可令人起死回生、長生不老的煉丹之術,跑到太白觀裡當道士去了。
意外的是,自小與謝桓情分深厚的謝榮一反常態地沒有做任何挽留。
因端王脫離紅塵俗世,徐老將軍也年事已高選擇不問世事,徐氏一族的影響力大降,謝榮曾經最頭疼的兩個勢力終於都眼不見心不煩了。
這樣的日子正是謝榮期盼已久的,力排眾議將出身低微的心愛女子立為皇後,他用自己的行動向所有人證明了大安的權力是姓謝的。
馮瑤才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皇後,與裴杪不一樣,她很會顧全大局,從來不會莫名地任性亂吃醋,給他增添煩惱。
謝榮對她滿意極了,隻盼著馮瑤能儘快為他誕下幾個孩子。
但沒有了裴相與端王協助處理政事,謝榮逐漸感到有些吃力,他不想承認是自己能力有限的問題,每晚熬在禦書房的時間越來越多。
好在有馮瑤幫他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也每晚都會記得親自送來補湯,安安靜靜地在旁邊替他研磨,不開口打擾他分心。
起初這段紅袖添香的日子令謝榮感到十分受用,但和馮瑤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他不免有些失望。
馮瑤或許是個完美的皇後,但謝榮在與她的相處中卻感受不到夫妻之間的溫情與甜蜜,反倒還不如曾經他偷偷摸摸去長樂宮西殿溫存的時光。
他們兩個之間總隔著一層薄薄的紗,又似有千裡之遙。
謝榮感到很挫敗,迷茫的同時又有一絲疲倦和痛苦,他不知道到底哪裡錯了,明明已經將後位送與馮瑤證明了自己的真心,對方為何仍舊如此?
在禦書房獨自熬夜的時候,謝榮總覺得周圍太安靜了,他偶爾會忍不住想起裴杪還在的時光。
往日,他若是因處理政事久久不睡,裴杪便也要在禦書房纏著,自己不睡她就不睡。
裴杪總是帶些自己熬的補湯給他喝,那味道實在不敢恭維,如今謝榮竟有一絲懷念。
裴杪還喜歡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那會兒他總嫌對方吵鬨,現在卻覺著寂靜中滲出遣不散的孤獨來。
南蠻勢力安靜了一段時間以後,又有了卷土重來的趨勢,擾的謝榮煩不勝煩。
又是一年秋十月,他不經意間聞到窗外遠遠飄來的桂花香,方才驚聲急道:“糟了,今年的桂花酒朕忘記釀了,這月可已過了十六?”
福公公抖了抖身子,看著他哆哆嗦嗦地小聲提醒道:“陛……陛下,裴……貴妃娘娘已不在了,您無需再釀桂花酒了……”
裴貴妃的生辰在十月上旬,恰逢每年桂花開的正香的時候。她酒品不錯,每年都要纏著謝榮親自為她釀一壇桂花酒埋在樹下,說是待來年生辰時喝,自她嫁入東宮,已是釀了六年的桂花酒。
謝榮反應過來後,怔愣著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他這才憶起,裴杪在年初冬末時便逝世了。
謝榮有些累,在一種莫名心情的驅使下,他走到了桂花樹下命人將土挖開,卻發現地下空空如也。
去年他沒有和裴杪一起釀酒,今年秋日自然沒得喝,那會兒正是他將裴杪打入冷宮的時間。
謝榮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仿佛是因沒能喝到那壇桂花酒的緣由,他憶起裴杪的時候竟越發多了。
他偶爾走過冷宮時,總忍不住朝裡麵看一眼,雖然裡麵並沒有人。可恍惚間,謝榮總覺得自己能聽到裴杪的啜泣聲。
他心底隱隱開始有些後悔,又有些懼意。後悔當初氣在頭上對裴杪的處罰太狠,又懼怕先帝在天有靈,會怨怒他如此對待裴家。
大約是報應,身邊不順利的事情變得越來越多。
邊境的南蠻又開始周期性地偷襲大安,謝榮想戰,卻發現朝中的臣子們也都蠢蠢欲動,開始拉幫結派起來。他要穩內安,自然騰不出手去除外患,一時間身心俱疲。
但看似平靜的後宮卻一點也不消停,這四年間來,他後宮眾妃有不少懷孕的,能順利生產下來的卻隻有一般人。
其他未出世的孩兒,總是因各種意外不幸流產,說沒有從中作梗他都不信。
就連身為皇後的馮瑤四年連懷三胎,都因各種緣由未能順利生產下來,謝榮震怒之下,數不清已經將多少人打入了掖庭中。
淑妃為他誕下的長子,竟也因病而早夭了。
謝榮渾身發冷,隻覺得這或許是裴杪的冤魂在報複他,報複他曾經將補藥換成了避子湯。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