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人相逢一(1 / 2)

修真界第三萬五千年,東海浮屠川崩裂,浮屠惡鬼而出,惡鬼之首鬼虢率領大軍進攻,血落亙古,伏屍百萬。

司黎的意識有些模糊,鬼虢被她封印在體內,識海處劇烈的疼痛,胸腔處一柄長劍穿胸而過,將鬼虢殺死,也殺死了身為容器的她。

到如今,她還在想著念台詞:

“神鏡在上,今以神魂祭之,封印鬼虢於體內,縱然身死,亦不悔,望渡淵劍尊傾囊相助,鎮壓浮屠惡鬼——”

她的話尚未說完,神情突然一變,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心口,秀麗的麵容些許扭曲。

鮮紅的血珠斷線般滴落,纖瘦的身體自虛空中砸落。

呼嘯的風自耳邊而過,擁抱著她急速墜下。

司黎的目光落在雲端那抹白影上,他似乎是在怔愣,隨後,麵上的淡然一寸寸瓦解,往日清雋的麵容在此刻竟然有些許猙獰。

鹹澀的海水自四麵八方包裹而來,司黎狠狠砸進東海。

她意識消失的太快,沒能看見——

紅蓮業火,有人肝膽儘碎,也沒能抓住她的一縷魂魄。

***

“任務進度計算中,攻略進度100%,劇情完成度100%,恭喜宿主,你成功了。”

“從今天開始,你自由了。”

“再見,司黎。”

機械音消散後,司黎在一陣劇痛中睜開了眼,心臟處被利劍劃破的痛感尚未消散,溺水的窒息感仍曆曆在目,她微微蜷起身體,淚珠從眼角滑落。

過了好一會兒,司黎的疼痛漸漸消散。

她顫抖著手從乾坤袋中取出銅鏡,鏡中如花似玉的少女長睫輕顫,眉如遠山青黛,雙目猶如一泓清水,膚色極白,容色清麗,是她之前的模樣。

她的身體回來了。

像萬千網文所寫的那樣,司黎熬夜猝死,被綁定到這個書中世界,完成任務後才能接著續命,留在這個世界繼續生活。

而這是一本名為《仙途》的大男主爽文,男主晏行寂修的是太上忘情,本該從一個人人可欺的小弟子到一劍撼動八荒的劍尊,道心堅固,稱霸修真界,最後成功飛升。

但事實上,晏行寂因為作者給的一些奇葩原因根本沒有斬斷情根,結局竟然沒有飛升,成功爛尾後讀者不滿意,文下蓋樓負分差評,劇情崩塌,穿書局便安插了一個新的角色來糾正劇情。

司黎便是被安排進來的那個新炮灰,成為了那個新角色阿黎。

並且,她還有一個相當於金手指的超級外掛——神器滄溟鏡,督促她完成任務,時不時給她開個外掛。

她的身份是前宗主之女,任務則是攻略晏行寂,讓他愛上她後再踹了他,讓他恨上她,狠狠斬斷他的情根,最後便能成功死遁。

於是司黎為晏行寂送溫暖擋傷害,在成功嫁給他後,實在忍受不了他表裡不一沉默寡言、陰晴不定又有點病的性格,留下一紙“和離書”便成功休夫跑路瀟灑。

信上洋洋灑灑寫滿了司黎的怨言,寫晏行寂是如何的無趣,如何的淡漠,又悔恨了一番自己為何要放棄大片森林吊死在他一棵樹上麵,將晏行寂貶低的一無是處。

劇情進展到這裡,按照滄溟鏡的說法,晏行寂高傲自強,應當一劍斬殺了阿黎,隨之一同斬斷的,還有自己的情根。

自此,他的大男主之路就該步入正途。

可誰知道,晏行寂竟然將跑路的她抓了回去,還紅著眼睛說自己會改,抱著她小心翼翼求她彆走。

司黎與滄溟鏡一陣怔愣,反複確認了眼前的人並沒有被奪舍後,沉默幾天商量著對策,在晏行寂前往魔域除魔之時一合計,決定下個猛料。

司黎找人演了一出苟合的戲碼,“意外”被人發現,“意外”傳了出去,雖然被師兄方秉青控製住了輿論,但還是被身負重傷剛從魔域回來的晏行寂知道了。

彼時的晏行寂一口瘀血吐出,直接昏迷了過去。

而司黎趁機跑路,笑嘻嘻等著晏行寂醒來提劍來殺她,這等綠帽他啟能忍?

可是——

一日過去,他沒來。

一月過去,他沒來。

一年過去,司黎尚能坐住,但體內的滄溟鏡卻忍不住了。

劇情出現bug,滄溟鏡便安排了衍生劇情糾正。

恰好到了原書中浮屠川裂開的劇情點,浮屠惡鬼儘數而出,伏屍百萬,血流千裡。

滄溟鏡故意讓司黎被浮屠惡鬼之主鬼虢抓走,鬼虢以為憑她便能桎梏威脅晏行寂。

她被鬼虢抓在身前,淡然看著身前的晏行寂,他的麵容依舊冷淡,看也未看她一眼,似乎對她這個拋棄他的前妻早已無情。

也是,雖不知他為何沒來殺她,可這時候的他應當對她這個出軌的前妻恨之入骨,必然不會在意她的生死。

可司黎要完成自己額外的炮灰結局,讓這個世上再無她,要死在晏行寂的劍下。

於是司黎按照滄溟鏡的指引,嘲諷著對晏行寂冷聲道:“晏行寂,叔父他們說得對,你真不懂情愛,我真後悔曾經喜歡過你,浪費了我那些年的時間。”

她借助滄溟鏡的力量將鬼虢封印在自己的體內,與鬼虢合二為一。

隨後,她利用婚契操控著晏行寂殺了自己,順帶也殺了鬼虢,也算是為蒼生做了些貢獻。

在這裡她的劇情就應該下線了,可沒想到——

司黎咬牙切齒,她正在痛哭流涕念著台詞,心口處的疼痛卻越發劇烈,她清楚地感知到有什麼東西在快速消散。

那是她的心。

滄溟鏡吸取了她的心。

“你在做什麼,快住手!”

司黎恐慌地不斷喊著滄溟鏡,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沒有絲毫的反應能力。

滄溟鏡機械的聲音帶著歉意:“對不起宿主,浮屠惡鬼隻靠晏行寂難以根除,我需要幫他,需要你的心給我力量,讓我關閉崩裂的浮屠川!”

當時的司黎痛的幾乎窒息,卻毫無動彈的能力,隻是瞬息之間,胸腔內那顆鮮活的心被強大的力量吸走。

草泥馬,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彼時的晏行寂堪堪飛升渡劫前期,在那場大戰中受了重傷,無力應付數萬浮屠惡鬼,原書中修真界幾乎死傷過半,才堪堪關閉了崩裂的浮屠川。

而現在,滄溟鏡便用她的心合上了裂開的浮屠川,將浮屠惡鬼儘數趕回,替修真界保存了那些弟子與長老。

她的一顆心,倒是挽救了數萬人的生命。

可司黎不知為何要用她的心,她不過是個金丹,為何她的心會有這般大的能力?

如今,司黎呆滯地摸向自己的心口,隻能感知到那裡空空如也,並沒有心跳,可她還活著,也不知滄溟鏡是用了什麼法子讓她活了下來。

方才的那些疼痛感是來自神魂上的,她的神魂歸位,痛感也一同傳來。

砸入海麵的是阿黎,不是她司黎。

那隻不過是滄溟鏡用岐山冰蓮打造的一副傀儡。

可阿黎的心沒了。

司黎的心也沒了。

司黎坐在地上,沉默著垂下頭,漸漸感知到周身的徹骨寒冷。

她似乎是被傳送到了北國,明明是豔陽天,卻讓她感到刺骨的寒涼,長睫上覆蓋了一層白霜,脊背一陣生寒。

她嘗試著運動靈力,經脈寬廣磅礴,丹田內滾燙洶湧,是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

滄溟鏡給了她化神的修為。

司黎一言不發許久,終於忍不住冷哼出聲:“嗬。”

這算什麼,挖了她心的賠金,背叛她的補償?

可笑的是,她連找它要個說法都做不到,它早就不知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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