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晚來風雨一(2 / 2)

一個沒有他的生活。

“阿黎……阿黎……”

他太想要她愛他了。

看著她對容九闕那麼溫柔相護的模樣,他嫉妒得發瘋。

自丹田處冒出一股股魔氣,發絲之間隱約透露的側臉上爬上些許魔紋,翻湧的氣血翻湧徹底壓抑不住,他猛地吐出大口鮮血,眼前的光影在一寸寸模糊。

“阿黎……”

*大★

司黎在晏行寂走後,獨自在屋內坐了許久。她呆滯地摸向自己的心口,方才看到晏行寂的眼淚時,心口處有一瞬間的悸動。

司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昏迷時發生的事。她見到了滄溟鏡。

滄溟鏡在三百年前因為關閉浮屠川幾乎消耗了所有神力,它將自己融進了她的心房陷入了沉睡。這也是司黎為何能活下來的原因。

即使這是個修真世界,但沒有心依舊活不下來,滄溟鏡不能改變世界準則。所以滄溟鏡選擇用自己來充當司黎的心。

它是上古神器,是蠻荒開辟之時便存在的神器,它是——生靈之器。

滄溟鏡是所有神器之首,是世間的第一個神器,在原書中是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器,原書中都隻是提及,並未出現過它。

它可以清除一切邪祟,所蘊含的生靈之力磅礴強大。

但就是這麼一個神器,在她剛穿書時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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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任務完成後她是真的以為滄溟鏡走了,沒想到它一直在她身體裡。

思及此,司黎眸底一冷。

她的昏迷是滄溟鏡做的,滄溟鏡讓她看了一場又一場幻象。

滄溟鏡說: “我的神力隻恢複了一點,這幾次出手保你和晏行寂時已消耗大半,宿主,我需要你幫我。”

"劇情出錯,世界已經在漸漸崩塌,我用儘神力看到的是妖族在不久後將會覆滅,可是宿主,妖族若是沒了,這個世界便要失衡了。"

“我還看到更遠的未來——浮屠川裂開了,蒼生覆滅。”“我需要你糾正劇情,救下妖族,阻止浮屠川崩裂。”“我還需要你,替我找到碎掉的一部分。”

是的,滄溟鏡在當年………碎了。

如今存在在司黎體內的隻是大半滄溟鏡,它餘下的幾塊碎片在扭曲時空幫助司黎死遁之時,隨著一起掉落到未知的地方。

如今晏行寂修為停滯不前,滄溟鏡是唯一能關閉浮屠川的存在。也隻有滄溟鏡……能重塑她的心臟。

司黎怔然看向地麵,屋內寂靜隻有她一人。

滄溟鏡說——為她重塑心臟。她摸著自己的心口,那裡空空如也,但裡麵有正在沉睡的滄溟鏡。

若是真的可以,那裡會裝下一顆跳動的心,連帶著她的情根也會逐漸完善。她會有七情六欲。

等到滄溟鏡神力徹底恢複,她的愛恨貪癡便也就回來了。司黎隻覺得這一切像是在做夢一樣。

"叩——"

屋門上傳來輕微的叩門聲,她瞬間回過神來。

司黎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神情,起身快步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人後,她神情明顯的一怔。

容貌秀麗溫婉的女子一身秀服,眉眼間儘是羞澀內斂的笑意,看著司黎的眼神柔和的宛如一汪春水,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司黎: "宣姑娘?"

宣霓湘頷首,小聲道:"我能進去嗎?"

司黎連忙側開讓出位置, “快進。”

宣霓湘來到屋內,有些拘束地在一旁坐下,司黎則上前為她倒上一杯茶水。這裡是景寧城的一處客棧,屋內也算應有儘有。

r />宣霓湘接過來後輕抿一口,細聲軟語道: "多謝姑娘。"司黎“嗯”了一聲表示應下,坐在宣霓湘對麵, "宣姑娘……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畢竟有些太過荒謬。

一個在外人看來死了兩百年的人,一朝竟然重新活過來。

隻是……宣霓湘看著有些不對勁。

司黎皺眉看向她的眼睛,那裡一片純真,有些懵懂茫然的感覺。

宣霓湘的話應證了她的猜測: “我昨日才醒來,那白衣公子說我受了重傷神魂有損,因此昏迷了兩百年,是阿裳替我修複了神魂,取來靈藥保我壽命長久。"

她茫然地環顧四周, "姑娘,你可知道阿裳去了哪裡?"

對上她天真似孩童的眼眸,司黎喉口驀地發梗,試探性問她: “你……你既然睡了兩百年,還記得什麼嗎?"

宣霓湘說: “我記得,我家裡出事……險些被充入青樓,隨後我好像……就昏迷了,再一睜眼就在這裡了,應當是阿裳救得我吧。"

說到家族出事之時宣霓湘的神情有些哀傷。

司黎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宣霓湘說的是“險些被充入青樓”,可她明明……就是被打下奴籍充入青樓為官妓了。

彌裳將她在青樓裡的記憶都抹除了。她當時靈力潰散,隻來得及抹除宣霓湘家族出事後的記憶。

她讓宣霓湘忘記了自己為官妓,忘記了那個男人,忘記了自己因生子難產。抹除了她最為痛苦的記憶。

瞧見司黎的神情怔然,宣霓湘又問: "姑娘,阿裳呢?"

司黎對上她的眼眸,裡麵全是擔憂與詢問。這麼溫婉的一個女子..

司黎的那些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姑娘……是發生什麼了嗎?"宣霓湘的眸光明顯暗淡下去。

司黎慌忙搖頭: “無事,隻是……”

她想起彌裳說的話: "順便告訴她,我的恩情已經報完,渡劫去了,彆再找我了。"

彌裳希望宣霓湘毫無負擔過完這一生。

司黎抿唇,在宣霓湘詢問

的目光下輕聲開口: “她將你救下便交給了我,她是個妖,要去修煉渡劫……走了十幾年了,說若是你醒來,告知你……彆再去尋她了,她已經報完了恩。"

這話說的磕磕絆絆,司黎有些懊惱,宣霓湘如何會信呢?果然,對麵坐著的女子微垂下眼,唇角的笑意凝滯,捧著茶杯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摩挲著。

“宣姑娘。”司黎組織語言為自己找補, “我的意思是……”“好吧。”

宣霓湘與她一起開口。

司黎聞言一愣,宣霓湘已經抬起頭來。她眼眸彎起,眸光水潤透亮, "阿裳可還說了些什麼?"

司黎抿了抿唇,接著道: “她說你很好,配得上所有人,但日後找男人要擦亮眼,不要被騙。”宣霓湘的笑意越發濃厚,可眸中的水潤卻逐漸加深。她笑著點頭, “我會的。”

宣霓湘站起身,朝司黎頷首,看著她的眼神宛如秋水, “姑娘,我想好了,阿裳替我塑了經脈,我能感知到體內有靈力的波動。"

司黎當然知道,那是彌裳的妖丹。

宣霓湘接著道: “我要去明淨宗拜師修行,儘自己所能為蒼生出一份力。”"我會……好好活著的。"

她朝司黎笑笑, "姑娘,多謝你們,願我們來日還有再見之日。"司黎也起身回她: “會有的。”

兩人相視一笑,隨後宣霓湘轉身離去,瘦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屋內的司黎一陣悵然。彌裳這人說得對,宣霓湘當真是個頂好的人。

她隻希望,這麼好的人,一定要有個好結局。一帆風順。

司黎看了一眼屋外,日頭正盛,想起來晏行寂這廝受了重傷還未療傷。她也有些事情要與他商量。

她抬步朝外走去,一路穿過長廊來到大堂。

容九闕剛好從客棧外走進來,手上拎著油紙包裹的東西,一股隱約的板栗香彌散開來。

他瞧見司黎後目光一亮,連忙上前將手上的油紙包遞給司黎: “阿黎,餓了嗎,要吃些東西嗎,我方買的。"

司黎牽出笑意推拒了少年遞過來的東西, "阿闕,我不餓,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她說著便

急匆匆要朝外走去,容九闕唇角的笑容漸漸收斂,在少女擦肩而過的一刹那拉住了她的手。

"你要去找晏行寂嗎?"

司黎被他桎梏住,回首見到少年倔強的眼神有些不解,以為他誤會了什麼後與他解釋道: “阿闕,他的傷很重,需要療愈。"

晏行寂那廝一看便是沒療傷,與魁羌一戰後經脈斷了不少,又耗費靈力為宣霓湘解開陣法放出神魂,他拖著傷重的身體跑出去,指不定下一秒便會倒下。

他們畢竟是盟友,晏行寂的傷也是為了保護她受的,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去幫他。

少年隻是拉著她的胳膊,看著眼前之人的眼眸。那裡……多了一些他有些害怕的東西。是情緒。

明明司黎無心,眸光應該是一片平靜的。但現下,少女的柳眉微擰,點漆般的眼底浮現些許的波瀾。

少年有些不甘心地開口: “阿黎,你關心他?”

他以為司黎會直截了當地否認。可少女卻陷入了許久的沉默。

久到容九闕心下的那點期冀一點點開始碎裂,呼吸逐漸沉重之時,一隻柔軟的手掰開他扣著她的手。

隨後他聽見司黎說: “阿闕,我去找他,你先休息吧。”

她沒有一口氣否認。她拉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去找晏行寂。

少年茫然地攥緊手中的板栗,骨節被捏的泛白,分明突起的喉結乾澀滾動,一雙眼始終望著那漸行漸遠的纖細身影,清楚地察覺到自己在逐漸瓦解的理智,聽到了自己慌亂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