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晚來風雨三(2 / 2)

他的聲音,一瞬間的蒼老。隨後妖王再也不看跪在殿中的容九闕一眼,揮了揮袖便轉身進入內殿。

容九闕抬起頭來,隻看見自己的父王步履緩慢離去,絲毫未曾回頭看他一眼。少年垂下眸子,掩在一旁的手卻緩緩

攥緊。

他終究是要不孝了。但他必須得去。不僅是為了司黎,更是為了這妖域。

他是妖族的少主,這些年來卻從未為妖族做過些什麼,修為也堪堪大乘初期,與人族之首晏行寂差了一整境界。

若是滄溟鏡未尋來,浮屠川崩裂,妖域也便不複存在了。所以這一次,存亡之前,容他再不孝一回。

若能活著回來,他一定勤以修行,再不讓父王憂心,帶領妖族長久的繁榮昌盛。

★大六

是夜,涼風習習,圓月高懸。司黎行走在長廊之間,憑借記憶終於來到一處地方。

她叩響房門,不多時裡麵便傳來少年清潤的聲音。“進。”

司黎直接推開門。

寢殿莊嚴寬闊,明珠高懸,燃著清雅的熏香,是容九闕身上的青竹香。

少年似是剛沐浴完,烏發柔順披在身後,正抬首拿著一塊布巾擦著發尾,僅著一身雪白內衫,可見清晰分明的鎖骨,水珠打濕衣衫,隱約可見勁瘦的腰身和模糊的腹肌。

司黎: "……

“阿闕,我先出去。”她敏銳覺察到不合適,在瞧見容九闕的一瞬間便轉過身去向外走去。

"不必,阿黎!"急匆匆的腳步自身後傳來,溫熱的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

“阿黎,你等我一下。”

隨後是悉悉窣窣的聲音,容九闕在穿衣。很快,少年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好了阿黎。"

司黎回過頭來,容九闕已穿上外衫,半濕的烏發被虛虛攏起放在身後。

“阿黎,來找我有事嗎?”容九闕眸光透亮,透著明顯的喜悅。

司黎沉默一瞬,布下結界將整個大殿籠罩,確保無人能聽到之後才開了口。

"阿闕,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瞧見她這般嚴肅的模樣,容九闕也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神情驟然間變得嚴肅: "怎麼了嗎?"

司黎試探性地開口: “你們妖族近來可有什麼……可疑的事情,或者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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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想要再次開口詢問之際,他卻又回了話: “有。”

容九闕說: “妖域靈脈布防圖被盜,有魔族潛入。”

司黎擰眉,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當今靈氣稀薄,每個宗門都有自己的靈脈,妖域也不例外。靈脈中的靈氣充沛,是修行的重要支撐。

“可還有四象陣呢,那魔族如何能穿過四象陣……”司黎猝然抬眸, "你們妖族內部的人在接應?"

內鬼之事說的是妖域布防圖被盜一事?她隻是無意間聽到方秉青與晏行寂傳信,說妖域出了內鬼,讓晏行寂勸容九闕回妖族。

那內鬼……或許指的便是靈脈布防圖被盜一事。

容九闕點頭: "是,有妖族內部的人接應了那些魔族,偷了布防圖。"

妖王帶領妖族,除了幽冥鬼域,其餘的每一個秘境都前去探查,靈脈並未有所異動,隻是丟了靈脈布防圖而已。

司黎仔細的思索著滄溟鏡讓她看到的那一次夢境。

蒼白灰暗的天際,寒風蕭瑟,遍地都是屍骸,死的多是妖族的人。

容九闕跪倒在地,戰甲上血跡斑駁,一柄長槍自前胸穿過,將他整個人貫穿,血水淌了滿地。

長槍?

能斷了容九闕九尾,能用一把長槍殺了他的人,修為必定不弱。

魔族哪有習槍的高手?司黎慌張問道: “你們妖域可有習槍的高手?”

容九闕皺眉,仔細的思索著,許久搖搖頭。"習槍的有,但高手……沒有習槍的。"

司黎心下的鬱結更甚。那以槍殺了容九闕的人會是誰呢?

當時的戰場上死的幾乎都是妖族的人,偶有幾個魔族,並無人界修士。便說明,妖族被進攻是突然之舉,人族根本來不及救援。

可那萬千魔兵要穿過四象陣還不被人發現,即使有人在裡麵接應,這麼大規模的行動根本不可能。

司黎忽地明白了。

說明四象陣是突然被瓦解的,緊接著萬千魔將直接進攻,根本不需要人接應,直接打的妖域措手不及。

而妖域死了那麼多隻妖,九尾狐族儘數被滅,妖域覆滅,縱使是妖域被打得突然,也

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在人界前來支援前便幾乎團滅……

靈脈!

司黎想到三百多年前,彼時的青霄劍宗掌門,也就是她的叔父曾與她說過,萬年前魔族與人族和妖族曾展開過一次大仗,原因則是……魔域用邪術逆轉了人族和妖族的靈脈。

靈脈獨特認主,人族修士的靈脈隻供自己宗內的修士使用,妖族亦如此。而那次的魔域將兩族的靈脈逆轉為魔域的,供自己魔族的魔將們使用。

這次的靈脈布防圖被盜……

若開戰前魔族不動聲色地將妖域的靈脈逆轉,彼時妖族靈力隻出不進,魔將們靈力源源不斷….…妖族,必敗。

司黎慌張道: “阿闕,我不知你清楚一件事嗎,一萬年前魔域與人族妖族兩族開戰的緣由。”

容九闕一愣,意會到了司黎的話,臉色迅速冷下來。他是妖族少主,修真界發生的大事從小便學習過,他當然知道了。

隻是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他也將它淡忘了,絲毫沒有朝這方麵設想過。可司黎點醒了他。

事實上,司黎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她不能告知容九闕妖族會覆滅的事情,因為那些事情還未發生。但妖族靈脈布防圖被盜一事是既定的事實,她側麵點醒容九闕,便不算預知未來。

隻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容九闕知曉事態的嚴重,急匆匆對司黎說: “阿黎,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父皇。”司黎頷首,看著容九闕大步朝外走去。

在月光下,他的背影依舊挺拔,活生生的模樣,與司黎夢中那個九尾被斬斷、被一柄長槍穿胸而過的人完全不同。

這次,一定要救下他,救下妖域。

主人都已經走了,司黎也不久待,關上殿門便朝自己的寢殿而去。月影斑駁傾灑在地,清輝灑滿庭院,涼風吹拂而來,裹挾來馥桂清香。

司黎剛進入庭院,腳步緩緩凝滯。

院中一人長身玉立,立於樹下,眉眼如畫,半張臉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宛如謫仙,另一半臉隱匿在陰影處,輪廓線條模糊不清。

他安靜地看著她,眸底是風雪俱滅的清寂。

司黎與他對視片刻,卻見對麵那人朝她款款走來。

“阿黎。”

>他這般清淡地喊她,並未問她去了哪裡。

他抬手,司黎的目光落在他的掌心處。那乾坤袋打開,裡麵是滿滿的赤槐果,一個個晶瑩剔透鮮紅欲滴。

司黎最喜歡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果子。

晏行寂道: “方才出去看到順手摘得,阿黎嘗嘗。”

順手摘得。

他這借口找的真不好。

赤槐果生長之處陡峭,往往有猛禽出沒,哪有那麼常見。司黎目光落在他掌心處的乾坤袋,神色有些茫然。

耳邊傳來一聲輕歎,溫涼的手拉過她的手,將乾坤袋放置到她手上。

晏行寂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神色安靜,肌膚在月光下白的耀眼,與他對視時眸光有些呆愣,看的他心底軟的一塌糊塗。

那些因著司黎獨自去找容九闕的鬱結也隨之消散。風吹而過,帶著司黎身上的清香吹拂而來,將少女額前的碎發吹亂。

同時吹亂的還有他的一顆心。

修長的手裹挾著青年身上宛如雪鬆的冷香,捋起少女淩亂的發絲,露出她的一雙剔透明亮的眼眸。

"阿黎,若你當真喜歡妖域,等事情處理好,蒼生再無隱患……我陪你來住些時日可好?"

司黎茫然問他, “你不是不喜歡妖域嗎?”

“可是阿黎喜歡。”

阿黎喜歡,他便喜歡。阿黎喜歡這個世界,他便保護這個世界。

司黎抿唇,麵前的人眼角眉梢都是繾綣的愛意,周身的冷香幾乎將她也熏陶殆儘。

晏行寂收回手,司黎的目光隨著一同被吸引。

那雙手很好看,骨感又漂亮,手指修長,指甲修剪的乾淨整潔,骨節分明,冷白的手背上青筋畢

露,

那雙手執劍之時最為出色,天下第一名劍在他手中宛若遊龍,氣勢磅礴純粹,一劍撼動四海八荒。

那雙手也曾經撫過她的每一寸地方,在敏感處作樂,輕易引她沉淪。

“阿黎在看什麼?”

身前的冷香傳來,司黎抬眼的功夫,晏行寂彎下身姿與她平視。月光下,距離如此之近,司黎清楚地感知到他的目光在她臉上一寸寸觀摩著、遊蕩著。

“阿

黎。”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她的紅唇處,眼底的侵占之意明顯濃鬱。

一雙手扣住她的腰肢,唯一用力,她與他之間再無縫隙,清楚地聽到他一聲聲劇烈有力的心跳。

“我可以親你嗎?”青年沙啞的聲音傳來,乾澀低沉得令她耳根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