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晚來風雨十八(1 / 2)

少年的聲音挾霜裹雪,不複往日的清潤,帶著濃重的殺意。妖域的妖將們看著自己的少主……也是新一任妖王,方才的震驚悲痛漸漸消散。

他們聽到自己的少主——

新一任妖王啟唇: “妖域鐵骨錚錚,無一懦夫,可以戰死,但絕不投降,你不妨來試試,今日我們誰勝誰敗。"

少年挺直的脊背似是蘊藏著極大的力量,一人執劍立於萬千魔將麵前,縱使衣衫破爛渾身浴血,也遮擋不住周身的威壓。

可他還尚未四百歲,在妖域中也隻算剛成年,卻已經能夠獨挑大旗了。這是他們的少主,是新一任妖王。

容九闕右手出現一方木盒,他打開那木盒,滔天的淩厲傾瀉而出。

少年單膝跪地,將那方木盒按進土壤之中,相互盤繞的萬千靈根一湧而出,迅速流進妖域的土地之中。

原先被搶奪了靈脈後死氣沉沉的土壤恍若有了生機,一瞬間冒芽的小草長出,綠意一直延綿千裡,整個妖域上空靈力充沛。

因著作戰幾乎耗儘靈力的妖將們體內突然湧入熟悉的力量,磅礴強大,帶著最美好的生氣。妖將們齊齊愣住,這是……可以供妖域再繼續昌盛萬年的靈脈。

他們妖域有這麼多靈脈!!

歡呼聲四起,不少人喜極而泣,在虛無的絕望中,終於看到了一線生機,妖將們看著魔域們的目光是必勝的決心。

魁羌麵具下的眼眸瞪大,不可置信道: “幽冥鬼域的靈脈有如此強大?”

風珩傳出來的消息也隻是說容驍從幽冥鬼域中取出了靈脈,並未說這靈脈如此強大。他雖想要那從幽冥鬼域中帶來的靈脈,卻也不想與晏行寂同歸於儘,於是在方才並未久戰。若是知道妖域的靈脈有這般多,他怎麼會那麼輕易便逃了!

魁羌的怔愣妖兵們看在眼裡,容九闕站起身,少年腰杆筆直,眸中泛著冷光,長劍滴著風珩的血,在昏暗的光下閃著冷刃般的寒意。

他的身後是數萬嚴陣以待的妖兵,是他的兄長阿姊,是他的祖父。還有司黎和晏行寂。

少年冷著聲音: "為妖域而戰,雖死猶榮。"

妖兵中寂靜片刻,隨後爆發出激烈震蕩、撼天動地的呐喊:"為妖域而戰,雖死猶榮!""為妖域而戰,雖死猶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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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羌冷笑著,微揚下頜,蒼白毫無血色的唇勾起,輕輕抬手。"那便殺光。"

虛空中的魔將衝下來,朝地麵上的妖將們衝去。容驍率先迎上前去,渡劫的大刀橫掃過去,倒下一大片魔將。

容九闕提劍正要上前,一道黑影擋住了他的去路。那人手執銀扇,麵色蒼白,容貌陰鬱邪佞,一雙眼睛血紅詭異,是魔域的魔主。

魔主勾唇輕笑: “容少……不,妖王,你的對手是我。”銀扇上寒光乍現,驀地出現尖利的刀刃,轉動著朝容九闕而來。少年執劍與之廝打在一起,兩位大乘後期廝打,周圍炸起的靈力波蕩。

魁羌居高臨下看著地麵上的晏行寂,微微歪了歪頭,眸中浮現寒涼的笑意,意味分明。晏行寂正要上前,腳步卻生生頓住,回首看向身後的司黎。

少女手執卷星,神色間毫無波瀾,一雙黑眸安靜地看著他。

晏行寂道: "護好自己,莫怕。"

司黎頷首: “我知曉。”

青年沉沉看了她一眼,隨後大步流星朝轉身離去。他方要飛身而上,身後的少女喊住了他: “晏行寂。”

白衣青年停住。

司黎說: “你也是。”

保護好自己。

無人注意到的角落,晏行寂的唇角勾起,麵上的霜寒森冷蕩然無存,眉眼間漾起層層笑意。青年柔著聲音: "好。"

白衣青年飛身而上,劍光直接劈斬而去,一句廢話也不多說,直截了當與魁羌廝打在一起。

司黎看不清他們的身影,隻能滔天的魔氣中一道黑影和白影在快速交手,隻能透過不時炸起的劍光看出晏行寂的方向。

她收回視線,魔氣衝天而來,不遠處數十隻魔將提刀朝她而來。司黎輕掀眼皮,表情絲毫未變,瞳色卻驟然沉下,肅殺之氣一覽無遺。

她飛身快速上前,衝破攔路的魔將,卷星的光亮磅礴,無量劍法遊龍似水。她不知殺了多久,紫衣已經沾滿了魔族的汙血,瑩白的臉上也濺上血絲。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還是三個時辰。已經過去許久了。

司黎一邊應對著朝她壓來的魔將,一邊觀察著戰況。

魔域來

了數萬隻魔,妖域先前的靈脈被儘數轉化為供魔將們使用,在司黎他們來之前,妖域死傷慘重,此刻作戰的許多妖將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

晏行寂與魁羌兩位渡劫打得不可開交,容九闕迎上魔主,容驍身受重傷又經曆了喪子之痛,狀態也不會太好。

現在妖族這邊明顯傷亡比魔域那方大得多,已經隱隱顯出頹態。即使他們帶來了幽冥鬼域的靈脈又怎樣,實際上戰況依舊不利於妖域。

妖域敗戰的可能性其實很大。

又一個魔族朝司黎砍來,少女神情絲毫未變,素手輕抬。劍起,劍過,血光炸開。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破碎的四象陣,應付著周身的魔將們。

四象陣碎掉,妖域的護族大法破碎,人界與妖域那般交好,最近的宗門趕來妖域也不過不到兩個時辰,怎麼會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除非……

人界的救援半路被攔截了。

司黎不由得擰眉,魔域是如何有那麼多功夫一邊進攻妖域一邊去攔截人界的?正在想著,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弱小稚嫩。

司黎倏爾回首望去,毛茸茸的團子縮在一起顫顫巍巍,僅僅長出來的一根尾巴圍住自己,兩個豎起的耳朵此刻也嚇的耷拉起來,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琰琰?

而那小白狐身前,一提著大刀的魔族朝正要朝他砍來,琰琰被嚇的閉上了眼。

司黎幾乎是下意識地便朝那邊奔去,卷星劍呼嘯而出擊飛那魔族,在其的魔族要撲上前撕碎琰琰之時,少女伸出雙臂將那小白狐抱在懷中朝一旁滾去。

由於慣性她一連滾出好遠,將懷中的小白狐死死護住,脊背重重撞在一塊尖利的石頭上,凸起頓時劃破了衣衫,汨汩的血液湧出。

“阿黎!”

虛空中正與魁羌爭鬥的人餘光瞥到後急忙便要飛身而下,魁羌瞅準時機上前,晏行寂險些被他傷到。

司黎傳音與他: “我沒事,不許下來,專心迎戰!”她飛快抱著琰琰起身,躲過數十個齊齊朝她砍下來的大刀。

琰琰縮在她的懷裡發著抖,隻有五歲的稚兒不懂何為戰場,隻知道害怕便要躲起來。司黎一隻手抱著他,一隻手提劍應對著眼前數不清的魔族,幾乎在瞬間便被淹沒。

周圍

的魔氣熏得她難受,脊背上的傷口隨著動作滲著刺骨的疼痛,司黎還要護著琰琰不被傷著。

少女被魔族淹沒,晏行寂的心慌成一團亂麻,脊背上湧起一股寒意,連魁羌的殺招都沒有注意到,邁動腳步便朝司黎而去。

魁羌眸底晦澀閃過,五指成爪朝晏行寂的心窩而去。

長爪正要穿透青年的心窩,一柄長劍攔於身前,藍衣少年不知何時暫時擺脫了魔主的糾纏,在生死關頭冷著眼替晏行寂擋下一擊殺招。

“晏行寂,阿黎沒事,你莫要心亂!”少年清潤的聲音響起。

晏行寂的腳步頓住,看到那戰場上一隻高大威武的白虎橫衝直撞,腳下毫不留情踩下,壓死數個魔族。

白虎衝撞開那些魔族,叼起少女的衣衫將她甩到背上,隨後飛快朝遠離戰場的方向跑去。猈虎雖然修為不高,但勝在身形高大速度極快,一轉眼便帶著少女遠離危險。晏行寂沉下心來。

"交給你了,那老家夥又追來了!"容九闕丟下魁羌,側身躲過魔主的攻擊。

晏行寂轉過身來,青年白衣在風中獵獵作響,風吹動長及腰間的烏發,淩亂地遮住清冷聖潔地麵容。

漆黑的眸底一點點浮現魔紋,他周身的威壓暴漲,眼底瞬間血紅,殺意毫不掩飾地泄露出來。斂鏡劍帶著氣吞山河的殺意,在魁羌瞪大的眸中朝他衝來。

另一邊,司黎被猈虎丟在脊背上,猈虎的身姿矯健,飛快地穿梭在魔族之中,司黎時不時為它清掃著周圍的魔將。

懷中的琰琰縮在一起發著抖,弱小的嗚咽聲聽起來令人心疼。

司黎揉了揉他的腦袋,琰琰變化成人型,臉上淚水縱橫。

“琰琰,你為何會來到這裡?”

琰琰埋首進她的脖頸間,聲音哽咽含糊: “我睡醒了母妃就不見了,我來找她……她就躺在那裡,我想去找母妃……"

司黎終於明白。

她方才去救琰琰之時看到的那橫躺在不遠處,心口上插著一把長刀的女子……是琰琰的母妃。她已經死了。

妖域上下團結一心,縱使是女子也驍勇善戰,並不是隻守在後殿的弱女子,一樣願意上戰場殺敵。

琰琰的母妃是戰死的。

司黎看著懷中的琰琰,

小團子眼睛紅成一片,恐懼懵懂地抓緊她的衣領。"九嬸嬸,母妃在那裡睡覺,彆人不會傷害她嗎?"

童言童語,往往最戳人心。琰琰不懂死亡是什麼,不知道自己永遠見不到母妃了,隻覺得母妃在那裡睡覺不合適。

司黎揉了揉他的頭,放柔聲音道: "不會的,不會的……沒有人會傷害她……"

她抱緊琰琰,輕拍著他的脊背,任由猈虎將她帶往某處。猈虎終於停下的時候,司黎從它身上翻身下來,琰琰已經睡著,長睫上帶著潮濕的淚水。

她將琰琰小心翼翼放置到一旁的石頭上,這才轉身看向眼前。密林幽深,古木參天,寒風蕭瑟。

司黎看著虛空中波動的靈力, "這裡便是陣法的界點?"猈虎頷首: "是。"

人界修士為何遲遲沒有倒來,妖域被進攻的消息肯定傳了出去,人界不可能袖手旁觀,各大宗門一定會有所行動。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魔域動了手腳。

魔域的邪陣居多,其中有一種便是可以製造障眼法,與妖域的四象陣相同,來者所見皆為虛妄。便相當於將妖域整個囊括進了一方空間,外界無法打破束縛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