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昆侖之墟六(2 / 2)

青年蜷縮著身體,小心翼翼靠著身旁閉眼沉睡的少女。他喃喃道:“為何不來我夢中?”

西海之上,整片海域滿是那些身形碩大的海怪,它們齊齊躍起,將爭鬥已久的青年拽入海中。海妖齊力上前,啃食撕咬著他的血肉,血水將周圍的海水染紅。他在最後時刻奮力一擊,本命劍載著青年朝神山飛去。

高聳的扶褚山前,白衣青年渾身是血,腳步虛浮幾乎走不動路。他蹣跚著朝那台階而去,跪倒在地,額頭輕碰上青階。

青年沙啞虔誠的聲音傳來:"信徒晏行寂,求神君救我的妻子。""信徒晏行寂,求神君救我的妻子。"

九千九百九十九層台階,他一步一叩首,爬了兩天一夜。血水淌滿了青階,又被雨水衝刷乾淨。

白衣青年爬上了那神殿,望著眼前高聳的神殿,第一次笑了出來。他擦乾淨手上的血,在那神樹下,一筆一劃寫下那數千條紅綢。"吾妻阿黎,回來。"

吾妻阿黎,回來。

從不信神佛的渡淵劍尊,為了一個根本不知真假的傳言,孤身一人闖西海,拖著重傷的身體,一步一叩首地爬上了神殿。

卑微虔誠,甘願獻上一切,求自己的妻子活過來。

司黎安靜站著,一遍遍伸著手,想要拉住那青年。她一遍遍喊著:"你沒錯,醒來……快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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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一片冰涼,她輕顫著手觸摸上去,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滿臉淚水。司黎沉默了許久,忽地笑出了聲。

"蓮朝,你確實很會蠱惑人心,晏行寂的心魔嚴重,絕望痛苦的記憶太多,你以為我喚不醒他……"

"你錯了,無論他怎麼樣,我都會找回來他。""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司黎猛地抬眼,在眼前快速扭曲流轉的畫麵中,朝某段記憶碎片伸出了手。

白光忽地閃現,眼前的空間在扭曲。光亮漸漸消散,鼻息間是血腥的氣息,漫天的黑霧中隻隱隱看出密密麻麻的血眸。

這是浮屠川。

那些是浮屠惡鬼。

白衣青年執劍而立,衣衫破爛烏發淩亂,一雙眼睛詭異猩紅,白玉般的臉頰上爬滿黑紋。

他一遍遍揮劍殺著身旁的浮屠惡鬼。他低聲喃喃著:“阿黎,阿黎……”惡鬼啃噬著他,咬下他的血肉吞噬,血水順著淌了滿地,吸引來更多的惡鬼。

他隻是茫然向前走著。廝殺,受傷,喊著她的名字。

司黎跟上前去,她朝他伸出手,那股無形的力量又出現,在阻止著她觸碰他。

少女的眼中盈滿淚水,咬著牙抵抗著那股力量。她閉著眼,感受著神魂上的婚契。那刻著她與晏行寂名字的婚契。

一定要幫她這一次。

救救他,讓她試試,讓她救他。微弱的金光自少女身上發出,逐漸壯大,耀眼。

虛空中阻隔她的力量漸漸削弱,司黎的唇角漸漸溢出血絲,卻還是朝晏行寂靠近。

廝殺的青年頓住,掙紮著回身看來。浮屠惡鬼發瘋似的撕咬著他,他卻動也不動。

少女的淚水掉落,啞著聲音喊:“晏行寂!”婚契的金光在一瞬間耀眼,周圍的浮屠惡鬼儘數化為飛煙,眼前的一切都在崩塌。

青年茫然抬起手,阻隔著他們的力量消失,司黎猛地撲入他懷中。

她摟的很緊,眼淚無知無覺落下,抱著他一遍遍呢喃著:“我抓住你了.……”“我帶你回去,跟我回去。”

"阿黎……"“是我,我是阿黎,我是司黎。”

阿黎,司黎。

青年方還茫然的眼眸逐漸清明。

他小心內斂,宛如對待珍寶一般,攬住了懷中女子的腰身。“阿黎,我好想你……”

神殿內,司黎驀地直起身子吐出大口鮮血。瑤月連忙上前往她的經脈中輸送神力,"仙君,可有大礙?"

司黎搖頭,"無礙。"她轉身過去,晏行寂顫抖著長睫睜開了眼。

雙目相對,司黎眸光複雜,晏行寂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阿黎受傷了!

他慌張起身攥住少女的手,靈力便要朝她經脈中去。“阿黎,你哪裡疼,經脈受損了是嗎?”

他直接便要為她輸送靈力,柔軟的手按住了他。晏行寂怔然抬頭。

司黎搖頭:“我沒事,神女為我療傷了。”她神色有些嚴肅,看著晏行寂的眼眸冷淡,青年被她的目光一刺,竟不敢說話。

瑤月與騰龍相對一眼,兩人心照不宣,起身出了內殿關上了門。

晏行寂訥訥想要去拉司黎的手:“阿黎,你怎麼了……”少女並未反抗,任由他拉著手。

他鬆了口氣,小心地問她:"對不起,我被蓮朝蠱惑害得你還得——"

“晏行寂。”

少女打斷他的話。

“阿黎?”

司黎問:"為何要說對不起,你有何錯?"晏行寂唇瓣翕動著,卻找不出原因。

司黎閉了閉眼,腦海裡滿是在晏行寂識海中看到的記憶。

她為他打擂台受傷,那紅尾冰蠍其實是他抓的,他拒絕了叔父的議婚,轉身卻在瓢潑大雨中失聲痛哭。

她要與他離契,他那般高傲的人放低姿態去求她,以去魔域作戰為由逃避,跌倒在林間哭著向她道歉。

他一朝白頭,用心頭血護著她的屍身不腐。

他拖著重傷的身體一步一叩首,寫滿了紅綢,求她能夠回來。他因她生了殺心,獨自一人進入浮屠川麵對滔天的浮屠惡鬼,被它們啃食撕咬。

她捂住了眼,心口處泛起細密的疼痛。"你有何錯……"

她都做了什麼………

她因著滄溟鏡,都做了什麼……在

與晏行寂重逢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對的。

她隻是一個穿書的任務者,為了穩定這個世界,糾正原書劇情而做任務。滄溟鏡告訴她隻有做任務她才能活,晏行寂才能活,這個世界才不會崩塌。

都是錯的。

全都是錯的。

她與晏行寂,都被騙了。

少女捂著眼,氣息顫抖,晏行寂的心一陣絞痛。

他小心將她抱在膝上,無措生澀地哄著她。“我錯了,阿黎莫要哭,都是我的錯。”"阿黎,彆哭了,你哭我難受得緊……"“阿黎,你打我吧……”

他抓著她的手便要打向自己,少女卻掙紮著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的淚水已經被自己擦乾,眼眶通紅。"晏行寂,你沒有錯。"

晏行寂愣住。

司黎說:“我瞞了你許多事情,這些事情我或許一輩子也無法與你說,但我不會再如以往一般了。"

她不會再聽滄溟鏡的話,不再相信這所謂的劇情。她與滄溟鏡都錯了。

"你是個獨立的人,你的人生想怎麼過就怎麼過,我不能乾預,彆人也不能。"不想飛升就不飛升,不想斬斷情根就不斷。

"不管他們在圖謀什麼,我們同生同死。"一起死也無妨,她是想活著,但也不懼死亡。

晏行寂的神魂都仿佛被衝擊著,隻看得見眼前的少女,隻聽得見她的聲音。“晏行寂。"少女鄭重開口,"若天命難違,我與你一同麵對。”"生也好,死也罷,我們一起,葬在一起也無妨。"

蓮朝想要晏行寂飛升,一定是在圖謀他什麼。蓮朝和魁羌又想要她體內的滄溟鏡。

她與晏行寂被布進一方大局之中,隻知道幕後的人是誰,卻不知他到底想要什麼?不知道又怎樣,危險又如何?司黎不認命。

她想活著,想與晏行寂堂堂正正活著,想保護師兄師伯他們。她還有那麼多地方沒去看過。

司黎握緊他的手,少女鄭重其事:"這次我來保護你,我再也不會做錯事了。"

“我的心脈不全,若滄溟鏡的最後一塊碎片尋不回來,我可能

無法給予你同等的喜歡,但晏行寂,我並不是全然不在乎你,我在乎你。"

師兄說得對,她沒有自己想的那般心硬。

她會心軟,會心酸,會在看到晏行寂那三百年過的不成人樣時心疼。她對晏行寂,有感情。

人不應該困在過去,她應該向前看。她需要認清自己的內心,她要對自己和晏行寂負責,師兄說的一直都是對的。

“晏行寂——”

話還沒說完,唇瓣忽地被堵上,青年氣勢洶洶,布下結界隔絕外界,翻身將她壓下破關而入。

他鮮少有這般強硬的時候,空氣被他纂奪,晶瑩的水珠順著交纏的唇齒滑落,寂靜的神殿之中隻餘急切的呼吸聲。

腰間係帶被抽走,溫涼的指尖漸漸下滑,在平坦處停頓,意味分明。

司黎並未抗拒,伸出手抱住他,揚起的脖頸猶如瀕死的白鶴。青年俯身堵住她的聲音,一遍遍呢喃著她的名字:“阿黎,阿黎……”

要瘋了。

腦海裡一片混沌,他在說什麼她完全聽不進去,也聽不明白,隻能感受到一股強烈過一股的熱意。

執劍的手修長如玉,虎口和指腹上的薄繭現在成了殺她的利器,肆意地廝磨著。

她推拒著,踢著他,他卻毫不理會又急又凶,鉗製著她的下頜與她親吻。

"還記得……"

"什麼……"

"阿黎,記得……"

"聽不清,聽不清……"

他抽出指尖給她緩衝的時間,司黎緩緩回過神來。俯身在她身上的青年額上汗水滴落,眸底的晦暗似要將她溺斃,隻穿著一條褲子。

他問她:"你還記得我們的婚契上刻著什麼嗎?"

司黎啞著嗓子:“記得……”

"什麼?"

"生死不離,終身不棄……"

他笑了出來,眉眼間的情意繾綣濃鬱。紅唇又被覆蓋,他貼著她的唇呢喃著:“生死不離,終身不棄。”

他繼續方才的事,看她一點點綻放,少女的意識粉碎,白光乍現茫然

之際,清潤沙啞的聲音傳來。

"我愛你,我隻愛你。""你也隻能愛我。""我們生要同寢,死亦同穴。"

他抽出手按住她無力推拒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他貼著她的耳根問:"今日我讓阿黎愉悅了,那阿黎是不是要回我一些,你缺了我三百年,回霧玉崖補給我好嗎?"

少女意識不清,下意識應下:"好……"青年笑了出來,唇角的笑意有些狡黠。

“我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霧玉崖:

晏行寂委屈:“阿黎答應過回來補給我的……”司黎揉腰:“姐走過最長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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