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朝暮與共三(2 / 2)

微光從他的身上發出,一點點朝少女的經脈中而去,在她的心口處迸發出強烈的光亮。

少女察覺出什麼,忽地睜開了眼。下一刻,宛如謫仙的人俯身凶悍撬開她的唇,與她唇齒相交,堵住她要說出的話。

他的動作前所未有的激烈,很快便纂奪了少女的意識。她摟著他的脖頸,茫然看著窗外的大雪。

暗黑的蒼穹中那些白絨紛飛,洋洋灑灑,交織成一片。

她閉上眼,在青年的吻蜿蜒到脖頸上時,她抱緊了他。“我也愛你。”

青年動作一頓。

隨後更加激烈的浪潮席卷而來,撲天的海浪將她淹沒。逃不開,躲不掉,隻能攀著他的肩承受著。

★大大

兩人這般過了將近半月,晏行寂的心魔已經除的差不多了。最後一塊碎片還差一點便能被司黎剝除,滄溟鏡將要完整。

十一月下旬了,要過花燈節了。

晏行寂問她: “阿黎想去嗎?”

司黎抱著他笑: “想。”

這是兩人過的第二個花燈節。

成親的那一年他們也一起過了花燈節,彼時的晏行寂為了陪她過節,匆匆忙忙從魔域趕回來。時隔三百年了。

晏行寂施法遮擋了兩人的氣息和樣貌,青年此時隻是個俊朗的公子,少女嬌俏可愛。他牽著她的手一起下了山。

青霄劍宗附近的城鎮幾乎已經空城,兩人便去了更遠的地方。青年身穿白衣高大挺拔,少女身姿纖細,兩人手牽手地步入城鎮。

街道兩邊掛著各色各樣的花燈,今年的花燈節比往年冷清不少,但依舊不少人。人族頗為在乎這些傳統。

司黎指著一處

猜燈謎的地方悄聲問他: “你還記得三百年前我們一起逛花燈的時候,我說讓你猜燈謎給我贏個花燈,你一個都沒猜出來。"

晏行寂雖然熟讀四書五經,對於這些燈謎卻是個小白,他從未過過花燈節,自然也不會猜燈謎。少女的眼眸彎彎,眸底帶著狡黠的笑意。

晏行寂心底一癢,捏了捏她的臉,笑著回她: “阿黎想要花燈嗎,今日我一定可以猜出來。”

司黎挑眉,滿臉的狐疑: "是嗎?"

少女又笑著湊近,小聲說: “那等著劍尊大人一雪前恥。”她的尾音拖長,笑得像個小狐狸一般。

晏行寂笑出了聲,清潤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歡快,拉著她的手朝那處猜燈謎的地方而去。他遞過去靈石: "攤主,猜迷。"

那攤主看看晏行寂,又看看司黎,隨後了然一笑: "給心上人猜的啊,公子當真有心。"

司黎隻笑不說話,探身過去跟那攤主說:“我家夫君可會猜燈謎了,老板隻管考他。”少女無形的狐狸尾巴都好似翹了起來,晏行寂握了握她的手,頗有些無奈的模樣。

那老板翻開謎典:"公子請聽,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打一天體。"

司黎微微揚眉,看戲般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著青年。

青年瞅見她戲謔的神情笑了一瞬,隨後薄唇輕啟: "日。"

司黎愣住,攤主道:"恭喜公子。"

"公子請聽下一題……"

司黎直起身,看著那青年負手而立,毫不猶豫地將攤主拋出的謎題一個接一個地答出。直到最後拿到那盞花燈,她依舊有些愣神。

青年牽著她的手向前走去。司黎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窩,"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麼多謎語的?"

"三百年前。"

司黎一怔。

晏行寂說: “那時未能答出來謎語,沒有為阿黎嬴得花燈,回去後便去人界買了些燈謎的冊子背下,想著日後再一次逛花燈節時候能用上。"

可沒想到,再一次用上是三百年後。

司黎抿

了抿唇,一手被晏行寂牽著,一手提著那花燈。是個兔子模樣,靈動生活,格外精致。她心底一軟,眼眸便也彎起。

晏行寂頓住腳步,司黎也停下。便聽到身旁的青年說: “阿黎,放河燈吧。”

眼前的護城河上飄滿了形狀各異的河燈,其上的燭火燃著,倒映出的火光映襯在水麵上熠熠生輝。

晏行寂去一旁的攤主那裡買了兩盞河燈, "放河燈,所願皆能達成。"

司黎忍不住笑出聲,卻還是接過了河燈。她向河邊走去,從乾坤袋中取出筆墨。

少女蹲下身來,在那河燈上一筆一劃寫下所願。晏行寂也半蹲在她身邊,取過筆墨工工整整寫下自己的願望。

司黎忍不住想要去看,卻被青年擋住。她問: “你寫了什麼是我不能看的?”

晏行寂笑: "看了便不靈了。"

“喊。"少女彆過頭去, “我也不讓你看。”她抱著花燈朝一旁挪了幾步遠離晏行寂。

青年笑意越發深厚。

少女側臉專注,像是在完成一件大事。以往的司黎寫字時候有些浮躁,如今的她卻一筆一劃,落筆極為慎重。

兩盞河燈並排放入護城河中,隨著蕩漾的水波一點點飄遠。

越來越遠。

直到看不見影。

她站起身,錘錘蹲麻的腿。

"走吧,帶晏公子去吃些東西。"“好。”

兩人轉身進入人群,一路走走停停,司黎看見什麼都想讓晏行寂嘗試一下,青年就著她的手不知吃了多少小吃。

他的口腹之欲寡淡,平日也吃不了太多東西,今日卻吃了許多。那些司黎喜歡吃的小吃,原來這般美味。

兩人逛了許久,直到夜已深重,晏行寂牽著她的手準備離開。剛走了沒多久,路旁的一家客棧中忽地一道黑影橫飛而出。

晏行寂連忙攬著司黎的肩側身避開,青年下意識便想動用靈力,被少女按住。"我沒事,這裡是人界,不要動用靈力。"

青年冷著臉收回了手。

那黑影是個人。

那人砸到地麵上,衣著破爛,隨後幾人氣勢洶洶地走

出便往他身上踹。“敢偷我的錢,老子今日非得打死你!”

一群人對地上那男子拳打腳踢,路上的人見怪不怪,隻匆匆瞥了兩眼便要離開。

司黎下意識看著那地上護住要害蜷縮起來的人。晏行寂以為她於心不忍要去救人,便問她:“阿黎,你要去——”

“那大家都死吧!”

一聲嘶吼聲帶著不甘傳來。

晏行寂的話被打斷,兩人齊齊一怔,那一直對著地上那男子拳打腳踢的眾人也停住。那人躺在地上將手中偷來的錢砸過去,靈石在地上散落。

他撕心裂肺地喊:“你以為我想偷嗎,我的家裡有兩個孩子,我們住在東海附近的定周城,你知道那裡已經成了一座空城嗎!"

“我帶著孩子逃到這裡,錢財被人騙完,我要養活他們!”"浮屠川要裂開了,青霄劍宗現在亂成一團,你們還什麼都不知道吧!"

他站起身來,搖搖晃晃指著他們:“我逃命路上親眼見到他們派出弟子去往浮屠川,各大宗門都派了人前去,妖域也去了不少人,就守在那東海旁!他們交談的時候我聽到了!浮屠川最多還能再堅持一個月!!"

"哈哈哈,一個月,一個月後大家都要玩完!浮屠惡鬼出來會把我們都吃乾淨!"

他頹然倒在地上,痛哭起來: "能救天下的隻有渡淵劍尊的夫人,可那渡淵劍尊自私糊塗,竟然帶著他的夫人逃跑。"

"他明明是渡淵劍尊,他明明是人界之尊,明明過去的三百年他逢亂必出護佑百姓,為何……為何現在活得如此糊塗!"

"不過一個女子,不過一個女子啊!難道比天下蒼生都重要嗎!犧牲一人換千萬人活著,為何不可!"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的孩子還那麼小……”

喧嚷的街道一瞬間寂靜下來。這段時間大家強自裝出的鎮定瞬間瓦解,司黎聽到此起彼伏的哭聲。

"渡淵劍尊好生糊塗,成大事者如何能拘於情愛!"“浮屠川崩裂後他和他的夫人便能活下來了嗎!”"懦夫,這女子簡直就是個禍水!渡淵劍尊之前明明一心護佑天下!"

手腕上的力道漸重,司黎回過

神來。青年的眸底森寒,下頜緊繃,周身的威壓已經有些控製不住。

司黎握緊他的手將他帶出人群。一直走到僻靜處,她拉著他直接禦劍朝霧玉崖飛去。

一路上,兩人並未說一句話,寂靜在蔓延。直到步入霧玉崖,方關上門,司黎偽裝出來的淡然一瞬間瓦解。

她閉了閉眼,心底的鬱結卻越發濃。青年扣住她的肩膀將她轉過來,眼前的少女果然眼眶微紅。

他彎下腰身與她平視, “阿黎,一切都與你沒有關係,莫要去因為他們的話而傷心,你不是禍水,我也不是懦夫。"

司黎搖了搖頭, "我知道,我沒有傷心。"

她看向青年的眼眸,伸手撫向他的臉,指尖描摹著他的眉眼。

“我隻是在想,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無論我們做了再多的事情,隻要有一件傷害到了他們的利益,便會被抹除曾經所做的一切?"

“三百年前我以心獻祭滄溟鏡封印浮屠惡鬼,你鎮守浮屠川三百年,我們一路尋找滄溟鏡的碎片,從未行差踏錯。"

“我們隻是想過段時間自己的生活,我也從未說過不管浮屠川,你不也是嗎?”

青年愣住。

司黎笑了笑, ”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浮屠川的,你想要我活著,便一定會去解決浮屠川,畢竟……我也是蒼生中的一員。”

少女眸底是柔和的笑意, ”我也是,我也想你活著,所以我也不會不管浮屠川。"她抱緊青年的腰身,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眶紅成一片。

司黎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你放心,你忘記我有一顆神珠嗎,滄溟鏡跟我說,神珠會護我一命的,我一定會活下來的。"

她的眼淚砸下,忍住酸澀的鼻尖,微微啞著嗓音開口:"你信我,我們一起去挽救浮屠川,這次解決浮屠川後我們便離開,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青年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說神珠會護你一命,阿黎,不要騙我……"

司黎笑了笑,蹭去眼角的淚水,抬起頭掐著他的臉:“我不會騙你的,我是這麼沒有誠信的人嗎!"

青年隻是垂首看著她,眸底的情緒晦澀複雜。司黎心下一沉,唇角的

笑意幾乎維持不住。

她踮起腳摟住他的脖頸,傾身送上紅唇: “我們今晚把最後一點魔氣拔除了吧,晏公子?”她吻上他的唇,小心翼翼探入進去。

少女的身子一輕,旋即被人打橫抱起。

帷帳落下,少女攀著他的脖頸。意識逐漸墜入深淵,旖旎暖昧的氣息越發濃鬱,隻餘下屋內一聲難耐過一聲的嗚咽。

在少女抵達極樂的那一刻,青年吻住她的耳根,貼著她的耳根呢喃: "小騙子。"

青年直起身,看著目光毫無焦點眼尾泛紅的少女。他一字一句: “我不會信你的。”

可少女聽不清,眼前一片混亂,他將她翻了個身,又開始了新一輪。與此同時,青年周身的光亮越發強烈,一點點湧入少女心脈。

宛如謫仙的人額上滿是汗水,俯身吻上她的脊背,在白皙的脊背上留下一個個痕跡。

司黎聽到他好似說了些什麼。可她還沒聽清,那股浪潮鋪天蓋地吞噬了她。

"我不會讓你死的。"

寂靜的屋內,清潤的聲音散去。

隻剩下繾綣旖旎的聲音。

今夜注定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