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馬車已經往山下而去,烏苔可以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以及馬蹄聲,浩浩蕩蕩的,前後都有許多侍衛護衛著,讓人心裡很穩妥踏實。
烏苔鬆了口氣,她靠在懋王懷中,忍不住問:“那些人太喪心病狂了,這是佛門清淨之地,他們竟然要用火器。”
懋王:“他們用的火器在山澗下,並不會傷人性命,隻是威懾。”
烏苔:“那就好。”
懋王卻蹙眉:“璿璣教眾,做事素來不擇手段,這次作為,倒是讓人費解。”
烏苔:“那他們要做什麼?”
懋王搖頭:“我以為他們是為刺殺我而來,現在看來,倒並不像……”
烏苔聽了,也覺得疑惑,但一時也想不明白。
此時風雨交加,山路崎嶇,這馬車雖然並不大,適宜走山路,但依然走得磕磕絆絆的,烏苔便晃來晃去,並不好受。
懋王見了,攬住她在懷裡:“你閉眼歇息片刻。”
烏苔軟軟地偎依在他胸膛上,低聲問:“我們要去山下,還是回雲安城。”
懋王:“這雨一時半刻停不下,我們去半山腳,那裡有一處彆苑。”
烏苔聽了,稍放心,那應該沒多遠。
她現在困極累極,卻是睡不著,便玩著懋王衣袍上的瑪瑙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話。
也許是經曆了這麼一場,也許是此時的緊密相擁,讓她失了許多防備之心,也忘記了眼前男人曾經如何讓她畏懼,兩個人就這麼隨意地說著話。
之後,說著說著,烏苔也就睡去了。
至於後來,她是怎麼被懋王抱下馬車,又是怎麼到了床上,根本是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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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烏苔醒來的時候,先聽到的是外麵嘰喳的鳥叫聲,很清脆的聲音,帶著山裡的清新。
她睜開眼,便見題紅和拾翠正服侍在旁。
題紅和拾翠見她醒了,忙伺候著她穿衣,她問起來,這才知道,這裡已經是懋王的彆苑,昨晚到的,到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至於外麵,雨停了,那些璿璣教反賊已經被捉拿了幾個,並派人大批人馬將這附近給排查過了。
題紅笑著說:“現在可算是放心了,那些壞人都被抓了!”
拾翠:“還是得留心著,你看外麵都是侍衛呢,不能掉以輕心。”
烏苔:“殿下呢?”
拾翠:“剛才吩咐了我們幾句便出去了。”
烏苔便沒再問,知道他必然是忙著。
聽那意思,是捉了幾個活的反賊,估計是要審問的。
題紅和拾翠見烏苔醒了,便命人送來了早膳,兩個人伺候著烏苔吃用。
正吃著,就聽外麵動靜,好像是侍衛把人給攔住了。
烏苔正納悶,就聽有人喊道:“烏苔,烏苔,是我!”
烏苔頓時聽出來了,那聲音是自己四堂姐。
她便讓題紅過去看看,題紅很快回來稟報,說是三嬸母和四堂姐葉青玥昨晚上也遭了罪,匆忙從山下跑下來,如今走到半山腰,已經是人仰馬翻疲憊不堪,馬也跑了,身邊隻剩下兩個家丁。
烏苔一聽,便命人將她們請進來了。
等這母女二人進來,烏苔也是意外,葉青玥堂堂一個世家小姐,如今釵歪鬢斜,衣裙臟汙,頭發上甚至還沾著枯葉和茅草,至於她三嬸母,更不必提,臉上甚至還有擦傷。
這兩人見到烏苔,眼淚就往下落:“烏苔,幸好找到你們了!”
烏苔當即命題紅拾翠趕緊帶著她們去梳洗了,換了衣衫,又給她們準備了點心攢盒和茶水,給她們吃用。
這母女兩人洗漱過後,哪裡顧得上其它,拿起來就吃,狼狽至極,所謂的世家貴女風範,真是半點看不出了。
等兩人吃了差不多,三嬸母率先哭訴起來:“昨晚上,正睡著,突聽到炸雷之聲,自是唬了一跳,就有懋王府侍衛來叫我們,說是庵中不不安全,要讓我們儘快離開,可我們想著,這黑燈瞎火的,又能去哪兒,便去找了庵中師太,想著好歹熬一晚上,誰知道——”
烏苔一聽便明白了,敢情沒聽懋王府中侍衛安排,卻跑去找了師太,那師太估計也受了不少驚嚇,後來被山中侍衛轉移至彆處,到了那個時候,事情緊急,自然不好再特意安置這兩母女,最後兩母女跟著師太們吃了一些苦頭。
三嬸母又道:“到了天亮時候,我們想著也該下山了,到底是心慌,誰知下山時,走錯了路,幾個府裡下人跌跌撞撞的,又聽到遠處有賊匪打鬥之聲,嚇得不輕,最後大家散開來,我母女竟遭了這等罪!”
說著間,悲從中來,險些哭出聲。
烏苔沒法,少不得安慰幾句。
葉青玥自然又問起烏苔昨晚情景,烏苔照實說了,母女兩人對視一眼,自然是羨慕又羞愧,三嬸母更是眼巴巴地道:“不曾想,烏苔嫁到了懋王府如此受寵,昨晚我們若是早些隨著你,也不至於遭此大難了。”
這麼說著,烏苔便想起來葉青蕊:“那位蕊娘子呢?”
葉青玥一聽,頓時撇嘴:“誰知道呢,依我瞧,她這人賊溜溜的,還不知道做什麼勾當去了,昨晚上就不見了,說不得這次我們遭賊,就是她裡應外合呢!”
三嬸母見此,趕緊給葉青玥使了一個眼色,葉青玥這才不說,不過終究噘著嘴,顯然是葉青蕊極為不滿。
烏苔見此,笑了笑,也就沒多說,隻是吩咐下去,給這母女兩個安置了住處,供她們歇息,又安置好了隨行的兩個侍衛,派了侍衛過去搜尋她們丟失的家仆侍女等,這才作罷。
母女二人自然感激不儘,羨慕得不行了,隻說這次多虧了烏苔,若不是烏苔,還不知道多少不堪。
烏苔自然明白,這都是身份尊貴的命婦貴女,因為賊人這般狼狽,傳揚出去,隻怕是成了雲安城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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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懋王回來了,不知道是不是烏苔的錯覺,懋王臉色並不太好看。
問起來,這才知道,那璿璣教活捉的三個人,全都要服毒自儘,兩個已經死了,另一個沒死成,現在昏迷不醒。
烏苔聽著,不免暗暗納悶,想著這什麼教,怎麼就這麼不怕死。
她知道自己要被鴆酒毒死,可是想儘法子怎麼躲開,結果竟然有人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來刺殺一個親王,失敗了就自己把自己毒死。
烏苔再想問,懋王卻不說了,反而提起來談步瀛:“他年紀輕輕,關鍵時候,倒是智勇雙全,我已經和馮濤提過,可以好生栽培。”
烏苔:“妾身隻想著是個尋常孩子,既然他母親提起來了,好歹給他謀一條生路,不曾想竟是個有出息的,若是能在殿下有個前途,也算是他的福分了。”
她就是想撇清……
不過顯然,此時懋王的心思並不在這裡,他隻是微頷首,之後道:“用過午膳,我便帶你回去雲安城。”
烏苔:“好。”
本以為午膳隻是隨便用用,誰知道倒是彆致,有牛尾菜、水蘇子並扯根菜涼拌的山野風味,也有山雞,魚湯等,雖然比不得王府裡精致,但貴在原汁原味。
兩個人用膳時,烏苔提起自己的三嬸母和堂姐來,懋王道:“帶著她們一起回去便是。”
烏苔:“這樣也好。”
用過午膳後,懋王又問:“你可要歇歇?”
他知道她有午歇的習慣。
烏苔便懶懶地攬著他的胳膊,偎依著道;“在車上睡吧,免得耽誤了行程。”
懋王:“好,不過我不能在馬車上陪你。”
烏苔一聽:“為什麼?”
懋王:“今日宮中龍騎衛隨行。”
烏苔有便有些失望:“好吧……那妾身自己坐車好了。”
其實也就是嘴上說說,她雖然打心裡還是挺喜歡他陪著自己的,畢竟可以靠著可以倚著也可以沒事說說話,沒準他一高興賞自己什麼呢。
不過他忙,他就忙去,她也不是太在意。
出發時,本說是請三嬸母和四堂姐過來一起同乘,誰知道她們已經被另外安排了,烏苔也就自己上車了。
題紅和拾翠從旁伺候著點心,有山裡摘的野果,說是今天新摘的,暴雨過後的果子紅豔豔的,烏苔嘗了一個,味道倒是好。
她邊吃著,邊自帷簾縫裡看著車窗外浩浩蕩蕩的龍騎衛。
龍騎衛是天子近衛,往日禦駕出行都是要隨行的,這就是天子門麵,是以他們所騎,都是渾然一色的棗紅馬,且馬鬃全都修飾為五花,是為五花馬。
龍騎衛們統統著妝花絹長袍,上有四爪飛魚紋,華美貴氣。
烏苔目光所及,便看到為首的那一位,倒是意外,赫然正是杜宗鶴。
杜宗鶴腰間配長刀,著蟒服,那蟒服是皇帝特賜,與眾多四爪飛魚的長袍又有不同,越發襯得其英武非凡。
正看著,杜宗鶴的視線卻投射過來。
仿若蝴蝶那細微的觸角,視線未曾觸及,烏苔已經收回了目光,並落下了帷簾。
若說她曾經對杜宗鶴有些想法,也是很早前了,嫁給懋王後就沒什麼念想,後來知道自己的身份,更明白那絕無可能。
烏苔又想起,前一段好像聽人說,杜家要給杜宗鶴訂親了。
也不知道訂下哪家,隻盼著他們能夫妻恩愛吧。
正胡思亂想著,就見馬車前門被打開,簾子掀起,之後,半蹲著彎腰的懋王便走了進來。
她有些詫異:“殿下,你怎麼進來了?”
懋王臉色清冷:“沒什麼,就是不想騎馬了,想坐馬車。”
題紅和拾翠見了,便都退下,出去馬車,乘坐後麵的車了。
頓時,馬車裡就隻剩下懋王和烏苔。
烏苔便拿了來野果子,湊過去喂懋王:“殿下,你嘗嘗這個?我吃了幾個,未必及得上府裡的,但是味道倒是好。”
懋王黑漆漆的眸中情緒明顯沉得很,臉上更是半點笑意全無。
烏苔:“殿下,怎麼了?”
懋王深深地盯著她,挑眉:“王妃剛才在看什麼?”
烏苔心裡微沉,此時此刻,懋王的語調,輕柔而危險,他的眸中也仿佛壓著一股暗火,隨時都能燃燒和爆發。
她多少有些發慌:“殿下,妾身沒看什麼……”
懋王揚眉:“是嗎,我以為我的王妃對我眷戀到半刻都不舍得分開,所以在看我。”
烏苔:“沒……沒有……”
懋王:“真沒有?”
烏苔便想哭,她其實剛才就是好奇外麵的陣仗,隨便看了看,但他好像想多了。
她努力地想了想,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懋王:“那我,那我看殿下好了……”
懋王盯著烏苔,緩慢而輕柔地問道:“烏苔,你沒騙我吧?”
烏苔小心地看他,隻覺他此時自有一股和往日矜貴冷傲全然不同的狠戾,這讓她想起昨晚的陣仗,心都顫起來。
她隻好搖頭,委屈巴巴地道;“沒,沒騙殿下,妾身怎麼敢騙殿下呢。”
懋王伸出手來,黑眸中情緒難辨:“過來,到我懷裡來。”
馬車並不大,兩個人距離很近,烏苔便軟綿綿地挨上去。
她的身子甫一沾上,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住。
她不由發出一聲低叫,再之後,便被牢牢地禁錮在懋王懷裡了。
烏苔心狂跳。
懋王的胳膊猶如悍鐵一般緊緊箍在她的後腰,讓她動彈不得,逼著她緊貼在他胸膛上。
那身體,是她曾經伺候過,曾經用汗巾細細擦拭過的,寬闊結實而富有彈性的。
此時此刻,她不知所措地靠在他胸膛上,卻是連手都不知道擺在哪裡了。
懋王凝視著懷中的女人。
她細軟不盈一握的腰被他緊緊箍著貼了他的腰腹,這個姿勢使她的上半身不得不略後仰,如蝶翼般的睫毛翹起來,輕輕顫動著,而沾染了嫣紅野果汁液的唇溫軟嬌豔,微微開啟著,頸子是修長的,而頸子之下,蘇梅色交領衣因為這個動作也被微微扯開,隱隱露出一小片讓人炫目的凝脂白。
那麼嬌豔欲滴的蘇梅色,襯著那雪瑩瑩的肌膚,那是春月滋潤過後桃子初初暈出第一片紅的嬌和媚。
懋王微低首。
他低首時,她也下意識後仰,這讓她的頸子越發仰出一個美麗而讓人憐惜的弧度,也讓她那纖麗的蘇梅緞料越發敞開來。
懋王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一下一下的,很沉。
他也可以聽到懷中女人的呼吸聲,細細嬌嬌的細碎,像是在他某個無法言說的夢裡曾經聽到過的。
他的唇,輕輕貼上她的,品嘗著那抹嫣紅的柔軟。
觸感溫軟,帶著絲絲的甜,這讓他有些欲罷不能。
唇和唇相抵,他沉沉的眸子看進她的眼底深處,他喃喃地問:“我想親你,你想親我嗎?”
此時的烏苔,腦子裡已經亂做一片。
她不知道懋王怎麼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要躲嗎,要騙嗎,要打嗎,還是要從?
她不知道,她隻覺得臉紅耳赤,隻知道心跳加速,她甚至渾身發燙,無所適從。
於是就在她的懵懂中,他終於還是重新貼上了她,輕輕地探索著那柔軟唇瓣的甜美。
她聽到“嚀”的一聲哼哼,聲音軟得像水,媚得如絲,她腦子裡恍惚地想著,這竟然是自己發出的聲音嗎?
也許是這聲音成為了懋王的一個鼓勵,他用手托著她的後腦,貪婪地探索。
於是烏苔便覺,自己被融化到了他懷裡。
她想要怎麼樣,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