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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何露很快就告辭了, 走之前劉援朝遞給她一封信以及一個盒子, 讓她轉交給愛紅。

“你從我家裡出去後, 記得罵我幾句。不然盯著的人該找你麻煩了。”

楊姨在旁邊點點頭:“是的呢, 他們這群人太瘋狂了。記得好好保護自己,出去後隨便罵!很久沒人來陪我說話了,要不是形勢不允許, 我真想留你吃飯。”

何露看著門外的兩個人,燈光照在他們身上,忽明忽暗的看不清。

“好, 你們多保重!”

她離開以後,對著大門象征性的罵了幾句,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往何大姑家走去。

開門的竟然是何雨, 她最近已經有段日子沒看見過她。何雨也是驚訝的道:“愛紅姐說肯定是你敲得門, 沒想到真是你啊小露姐。”

何雨這段時間經常來何大姑家裡,家裡就沒有安生的時候。加上何雨因為上次薛二菊無故衝她大吼的事情上, 心裡更是不願意回到何興國家裡。

她甚至覺得要不是何雪讓她娘那麼生氣, 怎麼可能來了縣城也不說見見她?

愛紅把何露拉到隱蔽的地方,急著問道:“他怎麼樣?身上的傷好點沒?”

“好多了。他讓我轉告你, 彆擔心他了。他和楊姨準備出國。”

愛紅神色有些傷心,隨機又高興起來:“這樣也好,隻要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何露其實能感覺出來,她不過是強顏歡笑罷了。可是目前保全自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還有這和盒子還有信,讓我轉交給你。”

何露留下愛紅一個人打開盒子,轉身出去找愛軍他們說話。

愛軍和何雨在得到趙姑父的首肯之後, 第二天就加入了紅小兵。沒錯,和紅衛兵不同的是,他們的任務就是跑跑腿,至於抄家□□都是紅衛兵乾的事情。

趙蕾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她加入報社的紅衛兵以後,已經連續抄了好幾個人的家,數不清的字畫,文物,留聲機,收音機,毛皮大衣等就扔在門口,等□□完之後才往車上裝。

“小露,你不知道,他們每次抄家的時候都會貪汙一些,等攢夠了賣錢換自行車。”趙蕾十分痛苦,這個和她之前的認知完全不同,什麼恩師重道全是狗屁。

對於成分不好的老師,動輒打罵,罰跪,戴高帽子,遊街示眾,輕則上大字報,關押,剃陰陽頭。

這個取代共青團的組織,囂張了整整好幾年。

何露十分理解趙蕾,對於受害者來說,□□是不能提到的傷口,對於那些打殺抄家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場盛宴。

他們家有錢,好。我們去抄家!

他爺爺好像是個地主,好。我們去抄家!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借口。

麻木的人們,都投入到這一場瘋狂的盛宴裡。

“姐,一中成立了一個特彆厲害的組織,他們統一穿著軍靴軍衣,看著可神奇了呢。隻不過他們都是軍隊裡的子女,不要咱普通人。”何雨一臉羨慕的說,“要是我也能加進去就好了。”

愛軍捅了捅何雨:“你可彆有這想法,咱就老老實實的在學校上課就行,其他的事還是少操心。”

趙蕾跟著點頭:“他們行事這麼張揚,物極必衰,早晚還是會……”

何露有些佩服的看著趙蕾,難得她能夠看的這麼透徹。這些子女們的確到了後來就由革命者,變成了被革命的人。大多數都是被發配到邊疆下鄉去了。

何露留在這裡又說了一會兒話,見時間不早了,便和何雨早早告辭準備回磚廠。何雨不情願的拉著她問:“姐,能不能讓我去你宿舍住啊,家裡叔嬸天天吵架,建軍哥也好幾天不回來了。”

何露就是想讓她去,樊山蘭也不會同意的。那麼點的單身宿舍,住下兩個人已經是極限了。更何況何露也不想和彆人在一個床上睡覺。

那是她最放鬆最私密的時候,並不想讓一個不是親密無間的人過來分享。

“宿舍不行,住不下三個人。你還是回家忍忍吧。”

何雨隻得失望的點點頭,自己一個人往家裡走去。

樊山蘭見何露回來,指了指臉盆:“我順道給你打了點水,你洗洗早點睡吧。”

“謝謝你了,你今天中午在家裡吃飯怎麼樣啊?”

“還能怎麼樣,我娘現在眼裡隻有我嫂子的肚子,我回去對我也愛搭不理的。你說我嫂子這還沒有懷孕呢,要是懷了可怎麼是好。”

何露其實挺能理解樊山蘭的心理,本來一直疼愛自己的父母,有一天會因為大哥的媳婦把自己趕到宿舍住。好像那個家已經不是她的家似的。

她在這個時代,見過對自己女兒最好的就是王君家,幾乎是有求必應。

就是牛冰萍,家裡也是什麼事兒都先考慮她弟弟。聽工會裡的人,牛父牛母還想著讓牛冰萍把她工會的職業讓給她弟弟,讓她去下窯。

另一邊薛二菊正眼淚婆娑的對著建軍哭:“你不知道你爹,天天對我甩臉子。自己沒本事糊弄住閨女,倒是讓我白白受著委屈,連錢也不給我……建軍啊,娘手裡沒有一分錢,你能不能給娘點錢啊。”

建軍有點不想給,薛二菊死死抓住他不放,一哭二鬨三上吊用下來,倒是磨出來幾塊錢。

她盤算了盤算,加上之前自己手裡的錢,差不多夠去省城了。

隻要找到畢少爺,她以後就再也不用受苦了。尤其是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和何興國過日子了,這麼窩囊的男人她真是一刻也不能忍受。

以後,她就和何雪一起和畢少爺生活在一起,過著人上人的生活。

她還得回村裡一趟,開個介紹信。這年頭沒個介紹信可是出不了門。

第二天收拾的差不多,她就一個人出發了。之前因為隔幾年她都找理由去省城一趟,倒是不陌生。

薛二菊鎖門的時候,正好被羅嬸子看見,有些奇怪的問道:“建軍娘,這是去哪兒啊?”

“哼。”薛二菊見了羅嬸子就是一副怒目的表情,她心裡一直覺得是羅嬸子讓他們家裡不能安生,不然她也不至於落到如此下場。

羅嬸子見她這樣,也懶得再搭理她。隻是心裡可憐了何露和建軍兩個人攤上這麼一個是非不分的娘。

薛二菊緊趕慢趕的往村裡走,前幾天和何興國打架的事情讓她身體受了點傷,走的路多了腿還有疼,不多大會兒就開始氣喘籲籲,一身的汗。

她想著以後要是跟了少爺,她得好好補回來,這麼多年畢家可是虧欠他們良多。至於何興國,大不了最後讓畢少爺賠他們一家點東西,到時候他肯定就感恩戴德了。

就這麼一邊自我安慰,一邊趕路。到晌午的時候終於到了村子。何家的院子裡常麗梅仗著懷了身孕,早已不去地裡乾活了,在家裡吵著要吃酸葡萄。

“娘,你咋就找不到呢?上次素芬不是拿了點葡萄過來啊,說明她男人知道哪裡有,你去找人家借一點。”

何老太太最近經常被她使喚,何保家對於常麗梅這個歲數懷孩子,心裡那是相當高興,恨不得把她捧上天。

一般情況下老太太也不願意多和她計較,能答應的事情就答應了。但是讓素芬男人去找葡萄的事情,她說啥也不能去幫忙。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人家男人也是乾了一天的活的,晚上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就僅僅因為是她一個村裡的嬸子想吃葡萄,就得上山給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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