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海天一色(一)(1 / 2)

這算得上是一個很美好的吻了。

謝未弦第一次吻陳黎野的時候是在鐵樹地獄裡。那時他小心翼翼, 深知自己求不得,縱然放不下也不敢太越界,隻敢在他唇上停留。

那時候的他, 光是感受到陳黎野的溫度就已經感覺到受寵若驚了。

那是一晃隔了兩千年的溫度。

謝未弦不敢要的太多,他怕自己會太貪戀,也怕陳黎野日後會忘不掉。他小心翼翼又如履薄冰,生怕把陳黎野帶下來。

可他現在再沒有這種顧慮了。他吻著陳黎野,吻得天昏地暗,竭儘全力去占有。

這是他的人。

陳黎野被他緊扣在懷裡, 被親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可他卻很開心,抱著謝未弦的雙手微微發抖。

過了片刻後,謝未弦便鬆開了他。

陳黎野被他親的腦袋發暈, 一被鬆開就開始大口喘氣,就那樣滿臉通紅地看著抱著他的將軍。

他的將軍卻忽的一笑, 眼裡盛滿了深情。

他終於不必再壓著這些深情痛苦了。

謝未弦伸出手, 輕輕摸了一把陳黎野的耳朵, 一如兩千年前。

“我愛你。”謝未弦看著他說, “愛了兩千年了。”

“但不會就此停下……永遠都不會。”

隨後, 謝未弦又很莊重地、虔誠地、認真地, 在他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如同發誓。

陳黎野禁不住又想起了兩千年前,那時候謝未弦也這麼做過,也告訴過顧黎野這麼做的理由——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每一次摸他耳朵時,謝未弦心底裡都忍不住地想要珍重他。

而這些落在額頭上的吻, 就是為此發的誓。

陳黎野忍不住微微抬起頭來問他:“你要珍惜我了嗎?”

謝未弦知道他在說什麼,便低垂了下眉眼,看著他的眼睛答道:“從來沒有不珍惜過。”

陳黎野忍不住笑了, 笑得釋然又開心,彎起的眉眼裡滿是帶著光的愛意——明明腳下的路正通往地獄深處。

他這一生似乎都沒有這樣笑過。

謝未弦微愣了一下。他見過陳黎野這樣笑,記得很清楚,是在兩千年前,每每他們擁吻完之後。

一模一樣。

謝未弦突然就明白了,也突然就後悔了,覺得自己實在蠢得可以。顧黎野沒對彆人這麼笑過,也不會再對誰這麼笑。

打從一開始,陳黎野身邊的位置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他根本不需要不甘心,也用不著覺得求不得,那是他本來就該得的位置。

他伸手摸著陳黎野的耳朵,沉默了很久後,突然說道:“回家吧,去看海。”

陳黎野愣了一下。

謝未弦見他愣神,就又說道:“你跟我說的,要帶我去。”

他這麼一提,陳黎野才後知後覺的想了起來——他確實是說過。

隻不過當時謝未弦沒答應。

謝未弦一把心裡的牢籠打開,就變得有點過於主動了。也不等陳黎野反應過來回答他,立刻接著叨叨了起來:“你說要帶我去的,不能說話不算。”

“你帶我去。”謝未弦悶聲要求道,“我要看,我沒看過,我要看。”

陳黎野憋不住了,笑了一聲。

彆人說謝未弦這人戎馬半生,身上全是殺氣,脾氣更是喜怒無常,要麼冷得跟塊寒冰一樣要麼爆的跟團烈火一般,總而言之,不好惹。

但也隻有陳黎野知道,這位將軍最擅長的就是關起門來麵無表情地跟你撒嬌,特彆樂意黏上來一抱聲音再一悶,還很喜歡把句子重複著說。

沒法拒絕。

“帶你去。”陳黎野無奈道,“那先站起來回家,行不行?這裡可沒有海。”

謝未弦抿了抿嘴,似乎還挺不情願:“可以。”

於是,他們兩個終於鬆開了對方,站了起來。

守夜人畢竟是守夜人,謝未弦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一些了,走個路是沒什麼問題的。於是他站了起來,牽住了陳黎野的手,轉頭看了一眼離開這裡的那座橋,臉色微微地凝重了一點。

他轉過頭來,對陳黎野說:“你記得彆哭。”

陳黎野知道他在說什麼,於是伸手捏了捏鼻子,故作無事地朝他一笑,眼睛還有點發紅地說:“已經沒淚兒了。”

謝未弦懷疑地看了他一眼,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隻是緊了緊握著他的手,然後轉頭朝橋上走過去。

等謝未弦一不看他,陳黎野臉上就立刻閃過了幾分擔憂之色。

他當然還是在意的,畢竟他見過過橋會怎麼樣。

謝未弦了解他,知道他肯定還是會在意,於是走著走著,就又故作輕鬆地轉過了頭,翻起了舊賬:“你是不是騙我來著?”

他們離奈何橋越來越近,也離對守夜人的懲罰越來越近。眼下氣氛凝重,可謝未弦卻突然開了這麼個話題,陳黎野忍不住被他弄得愣了:“什麼?”

“你啊,騙我。”謝未弦說,“刀山地獄的時候,你騙我現在朋友都可以牽手。”

“……”

陳黎野萬萬沒想到這事兒已經敗露了,更沒想到謝大將軍一翻舊賬能翻到這麼久以前:“你還記得這個嗎……”

“我很記仇。”謝未弦說,“不過不記你的仇。”

“……你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

“這不算仇。”他說,“這算你想跟我牽手,算你貪圖美色。”

陳黎野被他搞得臉上騰地一紅。

“你看。”謝未弦微微抬了抬頭,還抿嘴得意一笑,好像自己贏了似的,“你又貪了。”

陳黎野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謝未弦這個人悶的時候能悶死,可一旦主動起來,想讓你什麼時候臉紅就能讓你什麼時候臉紅。

陳黎野忍不住撇了撇嘴又抿了抿,還是選擇了認栽:“好嘛,當時我騙你的。”

“那你得賠我。”

“賠你什麼?”

“賠我一個床位。”謝未弦說,“你臥室的床得分我一半,我要在晚上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