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戈撞擊之聲響起,兩排侍衛肅容匆匆而過。
牆角處,穿著夜行衣的賊人悄然探出頭,步履蹣跚。他敏銳的四下觀望,眼見無人察覺立刻提氣縱身而起。
有句俗話說燈下黑,換而言之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為了躲避王府侍衛的追查,受傷的賊人側身悄無聲息的掠過長空,乘著王府戒備空虛之時,幾個起落便隱沒在了後院之中。
“這是何處?”
足尖輕盈落地,他這才有空去審視所處的地方,然而目光環視四周後,他不由露出愕然之色。
隻見距他幾步之遙外的人工景觀湖邊一間簡陋的茅草屋矗立在昏暗的夜色中,屋簷上懸掛的燈籠散發著橙色的光芒。
“這金狗的王府可真奇怪,竟然在後院建了座茅草屋?難不成是想體驗民間生活?”
賊人自言自語著,話出口便嗤笑了一聲。
正在此時,茅屋門吱呀一聲打開,錦衣華服的婦人推門而出,不期然對上賊人的臉,先是一驚。
此時天光大亮,旭日初升。賊人並未蒙麵,婦人立時認出了熟悉的人影。
“邱道長?”
“楊夫人?”
賊人也是一驚,脫口而出。
“你怎麼受傷了?”
“你怎會在金狗的王府之中?”
兩人異口同聲的問道,話出口卻又同時怔住。
院子外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包惜弱緊張的望了望高門院牆,忙道:“道長先隨我來。”
丘處機猶豫片刻,捂著傷口一甩拂塵緊隨其後踏入了茅草屋。
***
搜尋無果的侍衛們在天光大亮之時回到了王府。
“追丟了?”受了重傷的賊人也能追丟?”
聽到侍衛們的回報,完顏洪烈氣得一掌拍碎了書案,跪在地上的侍衛聞聲縮了縮腦袋,極力減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完顏洪烈盛怒之下將他拖出去砍了。
“依屬下之見,不如封鎖城門派兵挨家挨戶搜查刺客,定叫他插翅難逃。”
侍衛眼睛咕嚕一轉,低聲建議。
完顏洪烈冷聲道:“如此興師動眾,是嫌本王府上遭賊之事鬨出的風聲太小了?還是嫌棄那賊人的編造的胡言亂語傳不出去?”
完顏洪烈想到自己被人當成采花賊一事,就覺得麵上無光,惱恨不已。雖然他下了封口令,但這般大道動靜很難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更重要的,這賊人落腳處乃是後院,且還是李情的住所,此事傳出去,情兒哪能還有名聲在?少不得被人編排些無中生有得香豔之事,這是完顏洪烈絕不允許的。
“……”侍衛驚惶的垂下頭,“屬下思慮不周,請王爺責罰。”
完顏洪烈陰著臉:“確實該罰。”頓了頓,他道,“自去刑堂領罰。”
聞言侍衛心下微鬆,雖說避不開這頓板子,但總算保住了命,他恭敬謙卑的應了聲是,飛快的退下。
“這府中的守衛太過鬆懈。”不僅毫無察覺的叫個江湖人闖入府中內院,那麼多人馬出動都還能叫賊子給跑了個沒影兒,一群人都是乾吃飯的嗎?!
若是所有江湖人都如那賊人這般來去自如,豈不讓他這趙王威嚴掃地?
完顏洪烈陰沉下臉,渾身氣壓極低,宛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一雙眸子已經危險的眯了起來。
“來人!”
“王爺有何吩咐?”
守門的小廝跑了進來跪地聽候差遣。
完顏洪烈神色凝重的來回反複踱步,如同無頭蒼蠅般,地麵被他重重的步子踩的隻差磨掉一層皮兒了。
“傳令下去,叫府中侍衛加強防範,以二十人為一組日夜巡邏,若再有此等賊人闖入而無所覺之事發生,一律嚴懲不貸。”
小廝得令應是,跑出去傳話了。
“清漪閣那地兒住不得人了。”完顏洪烈尤覺不滿,他轉頭望向靜立在一旁的長使:“你安排下去,給庶妃遷個院兒,等她醒了便遷到……”
完顏洪烈左思右想,把府中幾個空餘的院落閣樓都排查了一遍,哪兒都覺得不安全,一時眉頭緊皺。
若說這府中最為安全、守衛最為森嚴之處除了與他相隔的王妃回春院,便是他所居住的正院清政堂了。
將李情挪到包惜弱住的院子裡,完顏洪烈完全都沒考慮過這種安排,於是他很快下了決定。
“回頭給李庶妃收拾下東西,讓她搬到清政堂的正院裡。”
長使心頭卷起浪花,驚愕不已。
清政堂內分正院與兩個偏房。正院乃是王爺起居仰臥之處,而偏房之中東北處的房間乃是王爺辦公議事的書房,而西南處的偏房與外院隔牆相連,目前暫且空餘。
王爺將李庶妃安排至正院,豈不是與王爺睡同寢坐同臥,與民間夫妻也無甚區彆了,便是府中的王妃也沒這待遇呀!
竟是他看拙了眼,不曾想當日被冷落禁足的李庶妃有如此大的能耐,後來者居上叫王爺情願與她同吃同住、朝夕相對?
“還有一事。”
完顏洪烈補充道,“等庶妃醒了,叫府醫給她診個平安脈。”
長使聞言又是一驚。
好端端的請什麼平安脈?難不成……
正想著,門外一個小廝跑了進來。
“王爺,元妃娘娘派人傳話,請王爺入宮一趟。”
完顏洪烈微愣,他麵色微沉,就是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定然是之前之事傳到了元妃的耳朵裡。
這一遭是不去不行了。
“帶路。”
完顏洪烈也不耽擱,大步走出。
元妃派來傳話的太監總管覷了眼完顏洪烈難看的臉色,嘴皮子微微動了動,如蚊鳴般道聲音在完顏洪烈耳畔響起:“聖上昨日夜宿錦華宮。”
這是在提醒他,金章宗也在呢。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