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完顏洪烈輕聲道了句,他不用多想就知道,今日定是三堂會審的場麵。

果不其然,他前腳剛踏進錦華宮,元妃已經按捺不住癢癢的手,當著坐在上首的金章宗的麵兒飛奔而下,伸手就捏住了完顏洪烈的耳朵,形如潑婦般破口大罵,完全失去了宮妃的優雅。

“堂堂一個王爺竟然在自個的府上被個刺客當成了采花賊,完顏忒鄰你可真是出息啊!”

“……”

完顏洪烈陰著臉,理虧之下沒辯解也沒掙紮,被氣狠了的元妃指著鼻子好一通痛罵。

“你可真是叫本宮大開眼界!怎麼地?給你的你叫囂著不要,回頭卻背著人睡女人,是偷情特彆刺激,還是你叛逆期到了,就喜歡跟你母妃對著乾?”

“咳咳,”還是靜坐上首的金章宗目瞪口呆的望著元妃潑婦罵街,本來到口的斥罵被他吞了回去,驚愕之餘不由升起幾分新奇。

完顏洪烈難看的臉色更是叫他添了幾分同情。他假意咳了幾聲,圓場道,“好了,好了。愛妃莫惱,老六這年紀,你給他留些臉麵罷。”

“行,臣妾給他留顏麵,誰給臣妾留顏麵?”元妃不甘願的收回手,“本宮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才生了你這麼個討債鬼!”

金章宗輕哄道:“兒女都是債,古來皆如此。”

這話金章宗可是深有體會。眼瞅著幾個兒子成家立業,膝下的子嗣一個個倒蹦噠出來,早沒了有時的精靈可愛,那些成年的兒子們眼裡心中惦記的都是他屁股底下的這張凳子,與朝中想要爭個從龍之的大臣相互勾結,幾次三番上折子奏請立太子。

金章宗正直春秋鼎盛,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哪裡能容得下覬覷他屁股底下的椅子的人?

老六雖說在男女之事上混賬了些,跟那幾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子比起來,這點子私德問題根本算不得什麼。到底是皇家的子嗣,想玩深情不悔,想嘗嘗與妃妾玩點兒虐戀情深的替身戲,那都不是個事兒,誰還沒點兒愛好不是?

“聖上,您就慣著他罷。”元妃沒好氣的說道,有金章宗從中說和,她也沒法子揪著不放,隻得轉移話題道,“這事兒暫且不提,你打算如何處置你府中那個庶妃?”

完顏洪烈眉頭微蹙。

處置這是何意?他的情兒從未出錯,何來處置一說?

“得了,你也莫說了。”

一見完顏洪烈擰眉的模樣,元妃氣就不打一處來,頭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瞧本宮都糊塗了,竟然指望從你口中說出好話來。你趙王可厲害著呢,把個正經的妃妾當成外室使喚,便生那李氏也是個沒用的,都被你幸了許久連個聲都不吭,竟然沒鬨起來。本宮都不知道該說她不慕名利好,還是罵她是個膽小怕事的蠢婦!她難道就不擔心哪一日鬨出人命來,腹中分明懷了正統的皇孫,卻被人當成來曆不明的野種?”

元妃光是想到這個可能性,氣的心肝兒都疼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那李氏在錦華宮中所圖甚大,就衝她恨不得眼珠子長聖上身上的做派也不像是個會心甘情願跟著老六胡鬨的人呐。

總不至於是她看走眼了吧?

“不行,你們兩不靠譜的想怎麼胡鬨都沒關係,若是叫本宮未來的皇孫受了委屈,那是萬萬不能。”

元妃不愧是完顏洪烈的親娘,兩個人的腦回路都是一樣的。

“母妃……”

完顏洪烈被元妃的自言自語打得措手不及,深吸一口氣,心塞的無以複加。

他也早有悔意,但有些事開弓沒有回頭箭。初識是因酒後失態,但若說不喜又怎麼會一而再而三的前去?

完顏洪烈也承認自己做事確實有失妥當之處,他昨夜就想著命府醫給李氏診脈之事,意識到不對之後,他自是不肯讓自己的骨肉受委屈,即使沒有這一次的事兒,他也已有打算,入宮求一則聖旨。

然而他還沒得及開口,卻聽金章宗插話道:“老六,你做事確實不地道。”

比起元妃惱恨兒子遷怒李情,金章宗看得明白,此事起因全在於完顏洪烈。

打個比方,金章宗若是一時興起臨幸了個宮女,卻不許宮女此事聲張出去,又有哪個人敢大聲嚷嚷自己被皇帝睡了?庶妃被寵幸了,若沒老六的吩咐,她如何會這般默不啃聲?

隻是老六倒好,若說他不喜庶妃,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寵幸她,偏叫個賊子給撞破了。更可笑的是,在自己的府中被個賊人當成偷香竊玉的同好!

消息傳到金章宗耳朵裡,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簡直荒唐!皇家的顏麵何存?威嚴何在?

若說是喜歡,可哪有這般做法的?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何必背著人偷偷摸摸?

聽說老六對他那個出身民間的寡婦正妃愛得死去活來的,可惜落花有情,那寡婦倒是一門心思惦記著前頭那個。

老六指不定就把庶妃當成了替身,在王妃那受了氣就尋了去處解悶兒呢。寵幸了妃妾,轉頭又擔心惹來王妃醋意,便處處小心瞞著眾人,反叫庶妃委曲求全。

金章宗腦補出了一係列我不愛你我愛她,但是我饞你身子的狗血故事,越想越覺得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金章宗對這個情種兒子頗為寬容,但不代表他會容忍一個女人爬到老六頭上作威作福。皇家子嗣怎麼能叫個女人給把持住了呢?

“兒臣有錯。”

完顏洪烈哪裡知道他親爹腦子裡跑馬的劇情,乾脆的一撩長袍跪下認錯。

他如今已經為自己當初的衝動行事感到後悔了。然而開工哪有回頭箭?

他張了張口,正欲承認錯誤,卻聽金章宗道:“既然知錯,當悔改。”

金章宗見他知情識趣,放緩了臉色“你那府上的李氏到底是你母妃賜下的,不看僧麵看佛麵,豈能如此委屈了她?”

完顏洪烈一愣,不料金章宗會如此說,心頭微動,喜上眉梢。

這一提議,簡直戳中了他的想法。

念頭劃過,完顏洪烈口中已快過大腦出聲道:“父皇所言甚是,確是兒子做事有失周全,懇請父皇指點。”

元妃在一旁見他沒有強硬與金章宗頂嘴,緊繃的神色不由緩了幾分,好在兒子沒昏了頭,理智尚存。

金章宗點點頭,眼中流露出幾分無奈又得意,這兒子做事不靠譜於男女之事上欠缺了經驗,少不得還要他這個老子來擦屁股啊。

“既如此,那此事就由朕做主。”說著他望向貼身總管太監,“傳朕聖旨,李氏謙遜恭謹,晉為趙王側妃。”

完顏洪烈眼中的喜色轉瞬即逝,他跪地行叩拜禮道:“兒臣領旨,兒臣行事不周,勞父皇多費心了,也替李氏謝過父皇晉封之恩。”

金章宗捋著美髯滿意的點點頭。

“既然你知錯,便向你母妃認個錯,她為你操了不少心。”

完顏洪烈臉上浮現歉疚之色,喉結滾動,心情十分之複雜。

情兒是母妃親自賜給他的,如今甚得他心,早知有這一遭,他當初如何會與元妃鬨得不快?

世事當真難料。

但沒法子,這頓打罵埃得不冤。

念頭翻轉,臉上不由帶出了幾分尷尬。完顏洪烈轉向麵含慍怒的元妃,再次長長作揖行叩拜,“母妃賜下的人自然是極好的,兒臣勞母妃費心,是兒臣不孝。回頭兒臣帶著李氏入宮給您請安問好。”

見他主動服軟,元妃也舒緩了神色。

“你知道就好。”

這兒子總算不是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