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少爺發話。
易卓非常順從地關上了窗,整節自習課都安安分分地沒再作妖。
課後,陸茶梔物理作業的最後一題沒看懂,找許佑遲借了他的練習冊。
許佑遲從抽屜裡拿出來遞給她,起身去教室外麵接熱水。走前順帶拿上了她桌上的那個空水杯。
易卓看見許佑遲手裡又拿著兩個水杯,“哇哦”一句,又調侃道:“今天的人設依然是居家必備絕世好男人遲崽?”
許佑遲沒回答,易卓又自顧自地湊上來,“包暖床服務嗎阿遲寶貝?”
許佑遲關掉熱水按鈕,側眸跟易卓對視一眼。
易卓看明白了那個眼神的意思。
大概就是。
——“我不想開口罵你,你如果有自知之明,最好是有多遠滾多遠。”
就很冷漠。
就很無情。
易卓搖頭歎息。
許佑遲這種冷得跟冰雕一樣,狗見了狗都嫌的性格,也隻有在陸茶梔麵前要收斂一點。
回到教室,陸茶梔起身讓許佑遲坐進去。
他把陸茶梔的水杯放到她課桌上,便提筆開始寫英語試卷。
微微垂著眼睫,骨節分明的手裡握著支黑筆。
雨拍打在窗外一排排高大茂密的樹上,順著玻璃窗往下滾落,雨聲漸漸。窗上的霧氣朦朧了樹冠的墨綠,許佑遲的側臉卻極為清晰鮮明。
是雨幕背景中唯一的冷白。
他寫題時沒什麼表情。
單單一個安靜的側臉,也依然是好看得要命。
陸茶梔盯著許佑遲兩秒,很淺弧度地彎了下唇角。
午休結束來到教室,還沒到午自習的時間,教室裡鬨哄哄的,四處都是說話的聲音。
許佑遲坐在座位上看書,英文原版的《PrideandPrejudice》。
陸茶梔和白雨瑤一起走進教室。
她在座位上坐下,將一個玻璃瓶放到許佑遲的課桌上。
許佑遲從書頁上抬眸,看見了一瓶草莓布丁。
他看向陸茶梔,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先開口問:“你知道,上午的時候,易卓跟我講了什麼嗎?”
許佑遲頓了下,“什麼?”
“他跟我說,”陸茶梔語調慢吞吞的,仿佛真的在回憶,“說你高一上期,翻.牆逃了兩次課,都被聶老師批評了。一次是十月底,還有一次,是你們冬天的社團嘉年華。”
許佑遲沉默。
上午的那個課間,他在寫物理作業,易卓跟陸茶梔說了些什麼,他一句也沒聽清。
就隻記得,陸茶梔對著易卓,笑了三次。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十月底那次,你應該是去了杉城。嘉年華的時候,你應該是去了星河灣。”陸茶梔小幅度地歪了下腦袋,笑起來問,“我猜的對嗎?”
許佑遲:“……嗯。”
不能說是猜。
因為兩次,他都去找了她。
“那你,因為我,”陸茶梔認真地問,“挨了兩次罵呀?”
許佑遲想解釋說,算不上罵。
她卻又突然換了個話題,“許佑遲,你上午的時候,是不是有點不高興呀?”
許佑遲:“嗯?”
“你上午幫我接熱水回來,”陸茶梔抿了抿唇,“連話都沒有跟我說。”
委屈的語氣和模樣,像在控訴些什麼。
“我在寫題,沒有不跟你說話。”許佑遲合上書頁,看著她的眼睛,語氣有點無奈,也比平常多了點溫和。
默了默,他又說:“我也沒有不高興。”
陸茶梔短暫地和他對視幾秒,移開視線。
她端正了點神色,輕飄飄地問:“是嗎?”
許佑遲嗯了聲。
“這樣啊。”陸茶梔翻開課桌上物理練習冊的某一頁,放到許佑遲的麵前。
右下角,最後一道大題下麵寫著完整的解答過程。卻因為中間幾個被劃掉的,寫得歪歪扭扭的方程和黑色的筆尖墨跡,破壞了答案的整潔和美觀。
跟整篇頁麵上漂亮簡潔的大題答案都格格不入。
“我記得好像,那個課間,你就把物理作業寫完了吧。易卓回教室的時候,你應該在寫這道題?”陸茶梔的食指停在最後一題的那個墨跡上麵,“我還以為,你看見我跟易卓兩個人說話,就有點不開心了呢。”
她又指著另一個被劃去的方程,“年級第一,原來連點電荷Q產生的場強公式都能寫錯。”
“……”
“我以為你不開心了,就買了布丁來哄你。”陸茶梔收起物理練習冊,語調隨意又散漫,無所謂道,“那你如果沒有不開心的話,我就把布丁拿走了?”
如願以償地看見許佑遲緊抿起的唇角,陸茶梔的目的已然達成。
她又笑了笑,把布丁推到他麵前,“騙你的,我不拿回來。”
“就算你沒有不開心,我也可以哄你的對吧?”她的手指在課桌底下悄悄抓住許佑遲的指尖,輕輕晃了晃,“那我現在,哄好了嗎?”
“……”
陸茶梔剛想鬆開自己的手,卻在抽出的那一瞬間被許佑遲用力抓住。
她驚愕地抬頭看他。
他握著她的手,低眸跟她對視。
這個距離,近到陸茶梔能看見他的桃花眼裡映出自己的臉。
細長的眼尾弧度輕微下垂。瞳孔清亮,是水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