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陸茶梔穿著短款的黑體恤,下身是工裝褲和黑馬丁,腰上彆著雙層的茶花腰鏈。
黑長直,大眼睛長睫毛,漂亮且具有攻擊性的長相。
像少女殺手。
明諾的視線停留在鏡子裡,陸茶梔體恤下擺那裡,若隱若現細瘦腰肢,感覺像是盈盈一握。
她從背後湊近陸茶梔的耳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巨誘惑。直男killer,我保證,沒有一個男生抵擋得住。”
“你想清楚哦,真的要跟他去看電影嗎?”明諾稍微壓低了點聲音,緩緩開口,“我都怕許佑遲對你圖謀不軌。”
“……”陸茶梔笑道,“不會的。”
“誰知道呢。”明諾鬆開她的肩膀,往後退了一步,語氣不屑,“人都是視覺動物,萬一許佑遲根本就沒有他麵上看起來那麼禁欲係呢。你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懂麼?”
“知道啦美女班長,我會保護好自己的。”陸茶梔最後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輕呼出一口氣,轉身笑著對明諾說,“我走啦,等下宿管阿姨查寢你們幫我說一下,明早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去吧去吧。”明諾將紮頭發的皮筋遞給她,揮了揮手,“記得保護好自己,有事就給我打電話,今晚我手機不開靜音。”
陸茶梔走消防通道,從公寓樓的後門離開。她前腳剛走,宿管阿姨就敲了敲寢室的門,隔著層門板問:“四個人齊了嗎?”
白雨瑤去浴室裡洗澡了,明諾在陽台給爸媽打電話,隻有林槿坐在書桌前看書。
陸茶梔的床和她相對,中間隔了過道。
林槿回頭,看著宿舍裡那個空出來的床位,手指緊緊壓住書頁,用力到指節泛白。
良久,等宿管阿姨又敲門問了一遍,她才答。
“齊了。”
-
操場上還有學生在打球跑步,陸茶梔在籃球場邊看到了許佑遲。他站在路口的路燈下,看見她後便收起了手機。
體育館背後是一塊荒蕪已久的廢地,雜草叢生,被修理工用來堆放廢棄的桌椅板凳。夜裡,路燈光線被高大的體育館擋住,學生們說話的聲音漸漸遠離,涼風一吹,有些滲人。
許佑遲打開了手機的照明燈,回頭提醒她:“小心點,彆摔了。”
“哦。”陸茶梔停下腳步,麵色看起來無波無瀾,卻開口說,“許佑遲,我害怕。”
許佑遲也跟著停下。
他看著她,兩秒,伸出手,“牽著我吧。”
陸茶梔將手放進他的手心裡。
許佑遲帶她一直走到牆角。
圍牆很高,但這裡堆砌著殘缺的桌椅,像一座木板和鐵條搭建的小山丘。踩上去之後,翻到牆外的難度大大降低。
這個狹窄的圍牆角落,似乎藏著優等生光環的九中背後的秘密。
比如路沿邊的煙蒂,比如撕爛破碎成片的試卷,比如白牆上怪誕壓抑的塗鴉,比如逃離學校的捷徑。
“你之前兩次逃課來找我,”陸茶梔偏頭看向許佑遲,問,“都是走的這裡嗎?”
他沒什麼情緒地嗯了聲,“簽出校假條麻煩。”
手機的燈光照著牆角。
陸茶梔的視線越過成堆的桌椅,落在廢舊的高牆上。牆皮掉了很多,上麵用黑漆噴繪出巨大的骷髏頭和十字架,又用紅漆畫了一個叉,旁邊歪歪扭扭還寫著很多字,數不勝數的臟話和情話。
將這些雜亂刺眼的紅與黑和許佑遲掛上聯係,陸茶梔心底似乎被什麼東西戳中了一下。
軟的。酸的。
哽著,緩慢發酵。
說不出口。
殘缺的桌椅都是隨意堆放的,並不平穩,有些地方踩上去還會晃蕩著吱呀作響,一不小心就可能卡進縫隙裡。
許佑遲單手牽著她,一步一步走到桌椅堆放的最高處,靠著牆角的那塊。
“我先跳過去,在下麵接你,可以嗎?”他關了燈光,將手機收進外套口袋裡。
陸茶梔鬆開手,說:“好。”
許佑遲幾乎沒怎麼用勁,抬手,長腿一跨,很輕鬆地就翻越了圍牆。一眨眼,陸茶梔回過神來,許佑遲已經站到了牆的另一邊。
?
這堵牆看起來至少有兩米高,跳過去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陸茶梔沒翻過圍牆,她暗自腹誹。
可能……隻是看起來難?
等她坐到牆頂,借著遠處操場上傳來的路燈光,清楚地看見自己與地麵的距離。
這個高度,跳下去如果摔了,大概率,會比上次手腕骨折的程度更慘吧……?
許佑遲站在牆邊,仰起頭,和她的視線在空中碰撞。
“跳,我接著你。”
低低的少年音,隨著夜風傳進耳朵裡。
這哪裡是純情男高中生。
這分明就是生於黑夜而蠱惑少女的惡靈。
陸茶梔咬了咬牙。
在她跳下圍牆的同時,操場上的路燈熄滅,周遭陷入黑暗。
被失重和黑暗帶來的恐懼裹挾了一瞬。下一刻,她落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心臟在狂跳。
她緊閉著雙眼,抱緊了許佑遲的後頸,整個臉都埋進他的頸間。
一呼一吸間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恐懼感被衝散。
許佑遲的雙手摟在陸茶梔身後。
她穿短款的長袖體恤,衣服版型寬鬆,下擺在墜落時隨風鼓起。
彆在她腰間的茶花腰鏈打過他的小臂,許佑遲卻察覺不到灼熱的疼痛。
其他的感官在這一刻像是喪失。
他隻清楚地感受到。
他的手心,觸碰到的那個地方。
柔軟細膩,帶著體溫。
——是陸茶梔的後腰。
是一年以前。
九中的社團嘉年華,陸茶梔也穿短款上衣,露出來的那截細腰。
是他見到過後,當晚就出現在他不堪夢境裡的。
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