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學通宵仿佛是學生時代都向往著但不敢做的事,偏偏帶著她闖過這道禁忌的是那個處於神壇頂端的高嶺之花。
陸茶梔覺得自己對許佑遲的定位出現了偏差。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高傲冷豔的小王子突然就被她拉下了王座。
陸茶梔內心湧起了一絲抱歉中又夾雜著愉悅的心情,愉悅似乎還占據了大半部分。這種心情攪得複雜,但陸茶梔太困了,困到她下一秒就把這種情緒拋之腦後。
偷嘗禁果帶來的後勁就是一整天的疲倦困頓。陸茶梔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一隻瀕死的魚,吊著最後一口氣撐過了早上第一節的英語課。
下課鈴聲一響,講台上熊茂還喋喋不休,她困得眼皮都抬不起來,直接推開課本伏在課桌上闔眸補覺。
二三節是連堂的數學。數學老師萬蒲去外校做課研了,昨晚交給課代表一疊試卷。
數學課代表在課前把試卷發下去,又站在講台上更正錯題:“同學們注意,第五題把階乘符號劃掉。”
教室裡試卷還沒傳完,四處是紙張摩擦的聲響,課代表怕有的同學沒聽見,又加大音量重複了幾遍。
陸茶梔在睡覺,許佑遲替她傳了試卷,把她的那一份折好放在桌邊。
課代表的嗓音過於大了,陸茶梔剛睡著沒幾分鐘又被迫醒來。
她麵無表情地抬起眼,拿過桌邊那份試卷,看了半晌,指著試卷問:“啊,哪裡有階乘?”
許佑遲:“階乘是第五題的,你指的是第三題。”
陸茶梔頭疼得厲害,整個世界都天花亂墜。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視線聚焦之後,才看清楚她手指指的那道題前麵的序號。
確實是3。
“……”
陸茶梔又跟試卷沉默著對視了足足有半分鐘,終於歎了口氣,認命般抬手,去拿桌上那支鋼筆。
困得幾乎快要窒息又能怎麼樣,高中生在學校裡就得被迫考試做題。
好氣哦。好煩哦。
她剛要擰開筆蓋,許佑遲把她麵前的試卷往他那邊移了移,對她說:“困就睡。”
“嗯?”陸茶梔還處於困頓之中,腦子運轉緩慢,沒跟上他的思路。
許佑遲挑明話裡的意思:“我給你寫。”
陸茶梔愣了一下。
試卷和作業是不一樣的。在九中,即使是這種小考老師也都會統計分數。有時候會弄出一個班級排名,表揚一下前幾名的同學,有時候還會拿平均分和彆的班作比較。
作弊這種行徑在考試中是嚴厲禁止的,更何況是直接讓彆人寫。
但陸茶梔實在是太困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聲說:“我睡一會兒,你等下寫完喊我吧,我自己來抄,你也睡一會兒。”
雖然這樣也很讓她良心過意不去,但至少比全部讓許佑遲寫要好。
許佑遲懶懶應了聲嗯,一隻手握筆寫著選擇題,另一隻手伸出來,落在陸茶梔腦袋上,“睡。”
陸茶梔順著他手的力道就趴在了課桌上。
等所有人都傳完了試卷,教室裡很快安靜下來。陸茶梔迷迷糊糊地入睡,睡前腦子裡一直回放的都是許佑遲剛剛那個用手心摸她腦袋的動作。
輕輕的,語氣也溫柔。
是在哄睡吧?
……
陸茶梔一覺醒來,教室裡空無一人,隻剩下窗外傳來的課間操廣播聲。
已經下課了。
她迷茫地直起身,猛然記起那張還一字未動的數學試卷。
——完、了。
她慌忙低下頭尋找。
但課桌上沒有試卷,隻有一隻鋼筆,還有一張貼在桌角的粉色愛心便利貼。
她沒有這種便利貼,似乎是後桌林槿的。
【數學試卷寫完交了,課間操幫你請了假,下節是體育課,醒了就繼續睡吧。】
熟悉的淩厲字跡,落款處有一個龍飛鳳舞的許。
高高懸墜的心臟忽的就安定下來。
陸茶梔將便利貼收好,沒什麼負擔的,趴在桌上又睡了過去。
次日的數學課前,課代表登記完考試分數,將試卷發到每個同學手裡。
陸茶梔接過試卷,看見了頂端那個鮮紅的150。
正常,畢竟不是她自己寫的試卷。
然後,她又看了許佑遲的試卷。
分數是145。
???
145?
陸茶梔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她仔細地看向姓名那一欄,她真的沒有和許佑遲拿錯試卷嗎?為什麼同樣都是他寫的,他自己的分數卻還要低一些。
陸茶梔略微猶疑地開口:“你是不是改答案的時候,改錯試卷了?”
就比如,覺得她某些題是肯定不會做對的,改的時候,改到他自己那張試卷上去了。
許佑遲輕笑,將他的試卷遞到她麵前來,“沒。”
陸茶梔拿著他的試卷和自己的做對比。
前麵的選擇和填空答案兩張試卷一模一樣,許佑遲扣的那五分都在大題,而陸茶梔是全對。
許佑遲自己的大題步驟維持著一貫的跳躍風格,這一點萬蒲在班上說過他很多次,讓他就算結果是正確的也要把過程寫全。
說了這麼久,萬蒲終於在這一次考試中對許佑遲的分數下了狠手。給他硬生生扣了五分的步驟分。
而陸茶梔的那張試卷上,藍色墨水的鋼筆字跡,與許佑遲的黑色水筆的字跡相比,收斂了非常多,工整秀氣,一筆一劃。
並且,大題的步驟,陸茶梔試卷上是完完整整的。
她在自己寫字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拉長字體末尾。
眼前的這張試卷上,字跡的末尾那一筆亦然拉長。
陸茶梔平日裡數學成績也還不錯,偶然考一個滿分,萬蒲也沒懷疑她。
上課時,萬蒲著重表揚了陸茶梔在本次考試中的優異表現,順便不忘拉踩屢教不改的許佑遲一把,說他學神的寶座是時候該換人坐坐了。
陸茶梔:“……”
也不是,其實這兩張試卷都是許佑遲寫的,學神的寶座還是屬於他,誰也搶不走的。
萬蒲對她一頓大肆誇獎,時不時還要和她來一個眼神碰撞的無聲交流,她隻能被迫抬起頭,對他報以一個無比虛假的尬笑。
頂著不屬於自己的光環挨誇,心理壓力真的好大。
好難。
除了被迫做題,還要被迫演戲。
生活不易,吱吱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