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嶽章還是沒有走成。
他和那個吝嗇的雇主好一頓扯皮,才拿到二十兩報酬,又在他家大吃特吃一頓,最終才在雇主心疼的眼神中大搖大擺離開。
他走在長林郡城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熱熱鬨鬨,尋思著去東街的一醉居買點酒喝,迎麵走來一對夫妻,男俊女美,衣著華麗,隻不知為何看著有些焦急。
嶽章抬了抬眼皮,沒太在意,與這對夫妻擦肩而過,然後……僵在原地。
半條街道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籠罩,普通人或是不由自主離開,或是昏昏然倒在地上,站著的隻有寥寥幾人。
郎玄拔出劍,目中是壓抑日久的恨意,盯著一處,一字一句冷然道:“沒想到穆娘娘還將我們夫妻放在眼裡,親來迎接,實在是受、寵、若、驚。”
“夫君還與她說這些做什麼!”滿是恨意的女聲從郎夫人口中道出,她也拔出自己的劍,戰意凜然,恨意深重。
穆清緩步從路邊的一家胭脂鋪子走出,白嫩指間染上一抹嫣紅,身上帶著馥鬱的香氣,上裙下襦,溫婉貴氣,眉目含笑。
這模樣,端得是沒將郎玄二人放在眼中。
嶽章暗暗咋舌,不是說長林山穆娘娘一向溫柔可親,不同與尋常妖族的嗎?這瞧著不像啊。
分明是囂張又目中無人。
瞧把紫清山郎長老給氣得。
他一邊想,一邊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假裝自己也中了招。
穆清隨意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含笑望著郎玄二人,“聽聞郎長老夫妻尋了本座數月有餘,這份心意,本座親迎,又有什麼當不得的。”
“你!”郎夫人倏然變色,隻看著夫君未有動作,勉強忍耐。
郎玄握緊長劍,一雙冷冽的眼睛注視著她,“既如此,當領教穆娘娘的本事。”
穆清隨意點了點頭,風輕雲淡,似根本沒放在心上,一轉身縱入雲中,“那便來吧。”
郎玄率先跟上,郎夫人隨後,三人走後瞬間,街道又恢複原本情形,一個個甚至根本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
“乖乖,”嶽章摸了摸腦門上的汗,眼珠子滴溜溜打轉,看著周圍,“這才是真正的仙家手段啊。”
隨手施為,舉重若輕,實在讓人驚歎。
穆娘娘與紫清山的恩怨傳得雖不是沸沸揚揚,但也有渠道知道,嶽章偶然得知了個大概,但從來沒想過自己能目睹現場。
敲了敲腦殼,嶽章咬牙,一個有些瘋狂的念頭在心頭瘋長。
去看看吧。
去看看,看看真正的仙人鬥法。
既然被他撞上這等事,那就是他的機緣,機緣,天授不取,反為罪。
去吧。
嶽章忽然轉身,一手掐混淆術,腳上縮地成寸,往自己感應的方向而去。
他曾鬼使神差在郎玄三人說話間在郎玄身上撒了自己弄的追蹤粉末,沒想到真成了自己的機緣。
嶽章心頭火熱,追了半個時辰,才到達一片山林,而此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山石滾落,林子倒塌,刀氣劍痕密布,露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坑。
穆清站在一塊完好的青石上,身著一件玄色窄袖衣衫,發髻略微有些淩亂,像是剛剛打鬥完畢。
嶽章倒吸一口涼氣,他看到了郎玄和郎夫人,他們倒在地上,連肢體都有些殘破缺失。
這讓他看穆清的目光充滿驚駭。
穆清微微蹙眉,理了理衣袖,嶽章受驚的後退一步,心中生出悔意。
“本座改主意了,”穆清輕嗤一聲,她有那麼可怕?
穆清抬眼目光涼涼,“本來打算放你走的……”但現在嘛。
嶽章立刻彎腰一揖,聲音乾脆利落,“娘娘仁慈,小道叩謝。”
穆清抬手一揮,定住了他欲要離開的腳步,微笑道:“既然相逢,便是有緣。”打量她是被奉承兩句就鬆口的人嗎?
嶽章聞言心一提。
她慢慢道:“不如與本座到府邸做客。”
“啊?”嶽章瞪大眼睛,沒忍住呼喊了出來,讓他一個道士到妖怪窩裡做客?怎麼想的?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穆清眨了眨眼,“怎麼,不樂意嗎?”
“樂……意,當然樂意!”嶽章扯了扯嘴角,露出笑意,早死和晚死沒什麼區彆……才怪!
好死不如賴活著,他嶽章這條命硬著呢!
看了眼又重新精神抖擻的嶽章,穆清不得其解,也沒多想,一展袖,裹著他往長林山飛去。
“娘娘,”聲音清潤如甘泉的雀妖迎了上來,看到穆清身邊的嶽章,腳步一頓,遲樂猶豫道:“人?”還是道士。
穆清點頭,邁步往內走,“是人,遲樂,你安排他住在聽溪穀吧。”
遲樂躬身應道:“是,”一抬頭,望著嶽章的目光冷漠又戒備,聲音冷硬:“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