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妖20(2 / 2)

白,既是她的姓氏,也有潔白無瑕的意思,更重要的是白代表無一物,一如她目前的狀態,白紙上作畫,說得容易,做好卻難。

她靜下心來一邊教導女弟子,一邊琢磨自己的道路,一晃又是十年。

說她不守婦道狂妄自大誤人子弟的流言蜚語從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但支持她的人卻也在增多。

白寄霜人安靜,可筆下的文章卻氣勢磅礴,寫文作詩從來大氣凜然,鋒芒畢露,尖銳刺骨,不敢讓人小覷。

其中白寄霜最聞名的事件是將一位從南郡趕來批判她的大儒說得啞口無言,不得不當眾道歉。

白園開設有琴棋書畫,卻在七年前開了君子六藝這幾門課,不再一門心思教導女子貞靜,同時教導她們像男兒一樣活著。

寒冬臘月,白園內栽種了紅梅,紅梅映雪,是冰冷的美。

眉目沉靜如畫的女子攏著厚厚的披風,在梅樹下賞雪,人如枝上梅花一般高潔美好。

白寄霜走進梅林深處,漸漸忘了時間,忘了自我,素白手掌壓下梅枝輕嗅,如水波般的眸子注視著紅梅。

繞過一樹粲然紅梅,白寄霜忽而停下腳步,呆愣地看著不遠處站在梅樹下的人。

冰雪消融的時節最為寒冷,人人裹著裘衣,不遠處的那人卻還是一襲看著便覺得單薄的衣裳,裙擺隨著微風拂起。

隻一個背影,白寄霜就認出這個紮根在她內心深處的影子,也是讓她生出與世間女子所行道路截然不同想法的引子。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便是女子的一生,白寄霜從前沒覺得不對,父親又幾乎對她百依百順,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但偏偏她遭遇了十幾年順風順水生活中幾乎致命的磨難,在被人從牢獄中救出後,又遇到了和當時狼狽的她有天差地彆的穆清。

妖豈與人相同,她的隨心所欲,漫不經心,隨手施為的神秘強大,轉瞬間就讓白寄霜陷入了迷茫。

今時的白園之主白先生已經不同往日,白寄霜定了定神,向前走了兩步,福身一禮,聲音清冷:“穆大人。”

穆清轉過身,嬌豔的容貌十多年如一日,眉間染上雪的冷意,更添一分風姿,笑吟吟道:“不請自來,還忘莫怪。”

她對白園,著實好奇了許久。

白園裡都是女兒家,因而對出入頗為嚴苛,不得邀請,非白園學子,不得入內。

但如果來的是穆清,白寄霜一點意見都沒有,她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頃刻間就如白雪初融,美得人心醉。

“許久不見大人了。”

穆清歪頭想了想,“有十七年了吧。”

白寄霜一愣,“竟如此久嗎?”她方才隻是隨口一提,還真未察覺有這麼長時間過去了。

兩人在梅林中的石桌石椅前坐下,穆清長袖拂過桌麵,取了一壺熱茶,白寄霜捧著溫熱的杯子,身體漸漸回暖,飲一口,似乎連有些病弱的身子都舒服了許多。

“父親母親去後,我有許多話都不知道該向誰說,”羅明倒是一個親近的人,可她的有些想法羅明縱使理解,也無法感同身受,她抬眼看著穆清,同為女子,該有思想相通之處。

穆清沒有拒絕她傾訴的理由。

白寄霜神情放空,“父親幼時便讚我才智不輸男兒,若為兒郎,登台入閣並非不可,為將為相也可一搏。”

“可我偏偏不是男兒。”

她自嘲一笑,“幼時看不清父親臉上的表情,聽不懂母親的歎息,但後來,都明白了。”

她沒有過多沉溺過去,話題一轉,便說到了白園,“白園不收男弟子,隻有女兒家,我教她們琴棋書畫;也教她們騎射四書;我教她們天地之大不局限於一處後宅,四角天空;人一生不靠父,不靠夫,不靠子,唯獨要靠自己;一生,該為自己而活。”

“但是,”白寄霜神情隱現痛苦與迷茫,“大多數時候,我們不得不依靠父夫子,不得不局限於後宅,我教她們將心放大,卻無法教她們改變困境。”

她的聲音輕的像是風,但內裡蘊藏的情緒之複雜卻一時難表。

“我改變了她們的心,卻帶給她們更多痛苦。”

“她們太清醒了,日日都在煎熬之中。”

“我不知道我是否做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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