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工匠愣住,不解道:“為何是女子?”
龍王爺龍王爺,怎麼成女的了。
羅家長子不答,隻是道:“你隻管做成女神就是了,工錢少不得你的。”
羅家工錢豐厚,工匠雖疑惑,卻也不再多問,按照羅家長子提的一些要求雕刻起神像。
數日後,神像成形,卻是一位羅帶飄飄、儀態萬方的女神,一雙眼眸俯瞰世人,威嚴尊貴。
廟宇建成,號曰龍神廟。
羅家出錢將龍神廟建在了幾個受災最嚴重的地方,廟宇一落成,香客雲來,香火布滿廟宇上空。
自家妖王的廟宇,眾多妖族即便不去拜見,也自發護持了那一片地盤,若遇到香客在附近遇險,還會出手幫助,一時間,倒是印證了龍神廟有龍神娘娘庇佑的說法。
因此天下興建的龍王廟中,龍神娘娘廟香火最盛,經久不衰,直到百年後也未曾敗落。
黃昏時分,數輛外表簡樸的馬車從遠處駛來,兩旁卻有不少精乾的侍衛護持,彰顯著這一隊人馬並不像表麵那般簡單。
龍神廟中,香客零落,廟祝帶著幾個年輕人迎了出來。
車隊在龍神廟前停下,廟祝向著打頭的馬車問安:“羅大人,草民有禮了。”
車內響起一陣爽朗笑聲,車簾掀開,有男子自裡走出,男子儀表不凡,威嚴自生,笑道:“鄧廟祝,何須多禮?你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
鄧廟祝露出笑意:“是有些年頭了,外麵不是說話的地方,羅大人,快請入內吧,貴人們的居所也已備好,我讓小徒帶貴人們前去。”
羅餘泉搖頭:“不忙,先去拜見龍神娘娘。”
羅家對龍神娘娘的恭敬虔誠鄧廟祝早已見過多次,據他所知,羅家已經供奉龍神廟有百多年,甚至當初龍神廟都是羅家出資建造的,他沒有勸說,點頭道:“還便請貴客們隨我來吧。”
第二輛馬車上坐著一位溫婉秀麗的婦人,她懷中抱著一名男童,身側依著一名豆蔻年華的俏麗少女。
少女挽著母親的臂膀,不解道:“母親,父親為什麼非要先到這裡來啊?”
她小聲嘟囔:“亂世將起,求神拜佛又有什麼用處?神佛若是存在,這世間哪裡還會有那麼多紛亂,每日都有許多人死去,也不曾見神佛相助。”
窩在母親懷裡的男童抬起頭,繃著小臉認真道:“姐姐,不可妄議神佛。”
少女皺眉不忿。
男童道:“父親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
提到敬重的父親,少女嘟了嘟嘴,不說話了。
她的父親少時便有麒麟子之名,與京都另一位世家的公子並稱為“京都雙玉”,他的才華不容置疑,智慧也是她難以企及的,正如弟弟所言,父親如此做,必有父親的道理。
外麵有侍從請母子三人下去,與羅餘泉會合後,一家人一起入了正殿。
儀態萬千的龍神娘娘腳下水浪濤濤,當年羅家不吝惜錢財,請的是當時有名的工匠,龍神娘娘像如栩如生,仿佛蘊含神性,隻一眼,便讓人心生敬慕。
哪怕是之前不怎麼相信神佛之說的少女,在神像下也不由收斂了不恭敬的想法,季氏更是不等夫君吩咐,便拉著兒女拜了下去。
羅餘泉看向鄧廟祝,鄧廟祝會意,略一點頭,帶著其餘人退了下去。
殿中隻餘羅家四口。
羅餘泉隨夫人和兒女跪在蒲團上,三拜後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鄭重擺上香案。
“這是……”季氏有些遲疑,夫君的內務都是她打理的,這枚玉佩卻從未見過。
羅餘泉望著玉佩神情有些複雜,低聲與同樣好奇的兒女說道:“百多年過去,祖輩流傳下來的事情我也不知真假,但有一點卻需你們知道。”
他肅然道:“龍神廟是我羅家建造的,這一百多年,我羅家始終供奉龍神。”
這一句話很容易讓彆人聯想到什麼,季氏猶豫了下,問道:“莫非我們羅家先輩遇到了龍神?承過龍神恩惠?”
不然不會無故建造廟宇。
羅餘泉卻道,“這其中事情先祖手劄也語焉不詳,唯一可知的便是羅公曾與龍神相識,至於發生了什麼,無人可知。”
“羅公?!”少女驚呼一聲。
這天下能被稱為羅公的不少,羅家人更是有許多,但在羅家內部,有資格稱一聲羅公的卻隻有一位——曾有變法之功、將羅家發揚光大的羅明。
他自鄉野走出,驚才豔絕,說起他的事跡,羅家人可以口若懸河三日不止。
如今的羅家嫡脈其實不是羅明的血脈,而是他從宗族中過繼的子嗣,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尊敬他。
少女實在無法相信,原來先祖有著那樣玄奇的經曆。
“父親,”她叫了一聲,期待地看著父親。
有哪個少年不好奇這樣的事情。
羅餘泉笑了笑,“為父真的不知曉,連厚塵老祖也不知曉。”
他補充道:“龍神廟就是厚塵老祖命人建的。”
少女失望的垂下眼,羅餘泉好笑,“不過咱們家和龍神娘娘還有一段緣分。”
少女和男童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
“平順二十九年有一場大旱,你們可記得?”
羅家無論男女都是飽讀詩書之輩,自然知道,兩人整齊劃一的點頭。
羅餘泉目光放空:“厚塵老祖在手劄中記載,龍神娘娘曾贈予羅家一件信物,厚塵老祖起初不信,然而那場大旱殃及無數黎民,朝上諸公無可奈何,皇帝更是一夜平添無數白發,厚塵老祖絕望之中想起了龍神娘娘給的信物,放手一搏。”
他還記得手劄中厚塵老祖的驚訝和激動。
那也許不是龍神,但也是實力強大的大妖,行雲布雨,改變天象,凡人實難想象。
自此後,他便下令後輩必須供奉龍神,憑著這一分香火情,羅家後輩遇難之時,也許能得其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