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春夢(2 / 2)

穿成寵妃之子 洛陽有梨 10765 字 4個月前

東宮太子毫無防備,被打得微微偏過頭去。

“你不是很清楚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麼?”裴無洙冷冷地望著他右臉上血紅的巴掌印,怒氣摻雜著恨意,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道,“那你難道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不把自己的性命和身體當回事,自輕自賤,自甘沉淪。”

“你又這樣,你總是這樣,你為什麼非得這樣!”裴無洙氣得胸膛起伏不定,眼眶無聲無息便紅了,“不能接受這種事難道還是我的錯了麼?”

“裴明昱,我從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把你當成自己最親最近的家人,我想你能好好的,我盼著你好、盼著你高興、盼著你順心如意……你為什麼非得要這麼逼我呢!”

豆大豆大的淚珠從裴無洙的雙眼裡奪眶而出,一下子徹底澆濕了東宮太子被怒火與**裹挾著微微發熱的大腦。

“迢迢,彆哭,”東宮太子伸手為裴無洙擦拭眼淚,一向成竹在胸、沉著冷靜的臉上難得劃過一絲無措,手忙腳亂地放低姿態先道歉,“彆哭了,都是哥哥的錯,是哥哥不好,你彆難過了……”

“你就不能,”裴無洙彆過頭,恨恨地自己隨便抹了把臉,怔怔出神道,“你就不能正常點麼……”

“我們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不是麼?”東宮太子頓了頓,低聲下氣地小心試探道,“你是不能接受我剛才那樣碰……那以後我不那麼做了。”

“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你可以接受牽手的,對不對,從……”

“什麼叫我可以接受牽手?”裴無洙咬了咬唇,見事到如今,東宮太子還沒有鬆口的意思,不由暴躁又絕望道,“正常兄妹也可以牽手啊,這又怎麼了?但是你還想做什麼?”

“剩下的,我告訴你,不可能了,”裴無洙心煩意亂道,“我們之前是不對的,是我的錯,是,我表現的好像欲擒故縱、欲拒還迎一樣,給了你不切實際的無望期待,我給你道歉,你就當先前是我見色起意、**熏心了行不行?我們把前麵那章翻過去,就當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正常兄妹,”東宮太子輕輕地重複了一下這四個字,自嘲一笑,淡淡地反問裴無洙道,“迢迢,你覺得……我們現在這樣,以後還‘正常’得起來麼?”

裴無洙啞口無言。

“也許可以呢,”裴無洙卑微地祈求東宮太子道,“你試試吧,不試試怎麼就知道不行呢?一開始沒有說清楚是我的錯,我們都試一試,兩個人一起努力,也許就……”

“你可以的!”裴無洙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驚又喜地抬起頭來,鄭重其事地篤定道,“你當初差點就娶孫氏了,不是麼?”

“如果不是禦花園裡的那場變故,你現在應該是在準備日後與孫氏的大婚……從議定孫氏彆嫁,到你跟我說,說你喜歡我,那可沒有多久。”

“人的感情不會變得這麼快的,你對我的喜歡也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深,”裴無洙異想天開道,“你就當是,當是從來就沒有過那場變故,你馬上就要娶彆人了,你還能現在再來招惹我麼?”

“你不會的,”裴無洙篤信無疑道,“你沒有那麼不堪,至少,你心裡,不會想把我放到那麼不堪的位子上去的,對吧?你成婚了,你可以忍住不說的,我就當不……”

“迢迢,”東宮太子笑了笑,輕緩道,“你以為,哥哥是什麼時候對你動心的呢?”

裴無洙微微一怔。

在腦海裡飛快地捋了一遍時間線後,裴無洙反而更篤定了:“如果是在禦花園變故之前的話,那更說明你可以了啊。”

“你看,你當時都喜歡我了,但最後不還是屈從於皇後娘娘的安排選妃娶妻了麼?”裴無洙也說不清自己這時候究竟是個什麼心情,隻避開心頭萬般複雜思緒,強笑著繼續試圖說服東宮太子、更試圖說服自己道,“這恰恰說明你還是能放得下我的,你其實也並沒有多喜……”

“我當時屈從於皇後安排娶妻,”東宮太子口吻漠然道,“僅僅隻是因為,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你並不是我的親妹妹……那時候我才是真的以為,我們兩個是不會有結果的。”

“等我知道後,”東宮太子定定地裴無洙,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放不開了,是真的再也放不開了。”

“我真的試過,但是好難啊,迢迢,真的太難太難了……我沒能成功,我輸了。”

“怎麼可能?!”裴無洙猝然瞪大了雙眼,驚愕難言,“你,你……這怎麼可能。”

“是的,”東宮太子柔聲替裴無洙說了,“我是個荒淫無道、罔顧人倫的禽獸敗類,會在以為你還是我親妹妹的時候就動了那萬劫不複的不應當心思,你罵我吧。”

“迢迢,我從來不是一個聖人,我對你的愛,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男人對他心上女人的愛,我不想逼你,隻是我也很難去逼得了自己放下罷了。”

“你搞錯了,”裴無洙從沒想過東宮太子對自己的彆樣心思竟然是他窺破身世變故之前便已經就有了的,驟然聽聞,六神無主,惶惶然地不願意承認道,“你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人怎麼會喜歡自己的親妹妹呢?你一定是沒有分清楚什麼是親人間的喜歡、什麼是情人間的……”

“迢迢,”東宮太子柔聲打斷裴無洙的鴕鳥逃避與自欺欺人,頓了頓,輕聲撕破了自己在裴無洙麵前的最後一層光鮮偽裝,平靜笑著反問她道,“你以為,我是怎樣發現自己對你的感情的呢?”

“那是因為,”東宮太子抬起一隻手來,將裴無洙不動聲色地禁錮在自己身下,平靜笑著自問自答道,“我做過一場夢。”

“我夢到了春鶯裡那晚後,你來東宮找我,我生氣發怒,氣惱地質問你‘多近算近身’,”東宮太子緩緩回憶起自己當時的心態,明明那時候隻全心全意地以為自己是在為妹妹在男人間廝混還毫無防備的粗心大意而怒,後來想來,卻分明早早就是暗嫉焚心、妒恨成狂了。

“那時候你後來是推開了我的,但夢裡的你卻沒有……我看著你,看著你,就忍不住。”

——那是一場荒唐又淩亂的春夢,其實不隻有春鶯裡那晚的一場,後來斷斷續續的,還曾夢到過裴無洙醉酒那回,他心神恍惚、不由自主偷來的那個吻……在那夢裡,裴無洙也變成了醒著的。

“你彆說了,”裴無洙抱住頭,悶聲悶氣地絕望道,“你彆說了……”

東宮太子抿了抿唇,止住了話頭,也沒有敢再繼續逼得那麼急了。

“一場大夢,”東宮太子平靜道,“醒來後,我就知道,這輩子,躲不過了。”

“我……”裴無洙心神巨震,萬般思緒,卻不知究竟該從何說起。

“你難以接受,這其實很正常,”東宮太子趕在裴無洙下定論前搶先開口,輕聲道,“是我太心急了……我不逼你,你慢慢想、好好想,你想清楚了我們再論其他。但你可不可以也答應我,不要連個考慮的機會都不留給我。”

“我們觀念相近、誌趣相投,”東宮太子柔柔道,“按照你那個‘不膚淺的、發自內心的、高級的、可以彼此共鳴的、能長長久久的愛’的標準,如果不是礙於身份,我其實是有很大的機會的,是不是?”

“不要想也不想便否定掉我們未來的任何一絲可能,迢迢,你其實是可以接受我的……”

“你又在給我洗腦,又在給我洗腦!”裴無洙暴躁地堵住自己的耳朵,心頭的憤恨也說不上是衝著巧言令色的東宮太子還是毫無節操被說動屈服的自己,煩躁惱怒道,“我剛剛才捋清楚,你明明早在知道自己身世前就,就對我動了那種心思,為什麼我之前告訴你你是沒分清楚愧疚感激與情愛時,你還對我說你不知道?”

“你就是套路我,那時候是,”裴無洙隻覺憋悶又難受,蹲在地上抱著頭不想起來了,“現在也是,你就一直在套路我!……你就欺負我說不過你,我就不該跟你說這麼多的,就應該一開始就叫你閉嘴,聽我說行了!”

“迢迢,”東宮太子屈身蹲下,伸手拉了裴無洙起來,耐性聽完她的抱怨,哂然一笑,苦笑道,“你一直覺得,是我巧舌如簧,是我一直在狡辯糊弄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對你的愛,我一直很清醒的。”

“我們兩個中間分不清自己感情的那個,”東宮太子深深地凝望著裴無洙,緩緩道,“其實是你呢?”

“我,”裴無洙有氣無力地想反駁,“本來就是你主動戳破的窗戶紙,你告白,我是被動接受的那個,我的反應慢一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可是迢迢,”東宮太子輕笑一聲,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那個連裴無洙自己其實都有所發現、但一直極力避免自己去正視的最大問題,“如果你想拒絕我,你大可以直接告訴我,你不喜歡我,這就完了。”

“但你為什麼,”東宮太子溫柔地望著裴無洙,一字一頓道,“非得要找出各種理由來,論證我對你的愛,其實並非出自於男女情愛,而是彆的東西呢?……你不覺得,你這樣的拒絕,其實是本末倒置了麼?”

“你可以為了我殺人、為了我放棄心中的堅持、為了我隱瞞父皇、為了我陷入一樁宮闈秘案,”東宮太子輕聲歎息道,“甚至可以為了我孤老一生……你這樣的心態,對我真的僅僅隻是出自於所謂的‘親人之愛’麼?”

“那是我人好,”裴無洙倉皇失措地白著臉辯駁道,“我就是人善被人欺,你少強詞奪理了。我發現你這個人喜歡道德綁架不說,吃定了我還反而要倒打一耙……”

“好吧,這個解釋,你自己心裡信了就好,不用告訴我,”東宮太子笑得寬和大度,柔聲道,“反正我是不信……還有,我並不覺得愛有什麼膚淺高級之分,你既然在心裡已經認定那是肉欲的、低級的,卻還能夠接受、無法拒絕的話,證明至少在你心裡,它本就已經不膚淺了。”

“其實我最不明白的是,”東宮太子一聲長歎,悠悠然道,“你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向我說明,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你這是在害怕,你發現了麼?”

“迢迢,我不知道你在怕什麼,但我想說,如果我們在一起了,我是絕對不會辜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