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花蕊夫人(2 / 2)

“不是吧,這,”裴無洙掰著指頭數了數,難以置信道,“這都有半年多了吧……左靜然還沒動作?飛五也還就一直這麼近身盯著他?”

——想想吧,盯著一個人吃飯睡覺上廁所打瞌睡……整整快二百天,堅持不懈,持之以恒,無一日之斷。

裴無洙想想就在心底無聲無息地打了一個寒顫。

一時也不知道是一言一行被人緊緊盯了二百天的左靜然更淒慘些,還是盯人盯梢盯得快要吐了也不能動的飛五更可憐了。

“靜然兄他,”裴無洙無言以對,隻得歎服道,“倒是真有夠沉得住氣的……可是你們怎麼不換個人替著來,飛五恐怕得快要憋壞了吧?”

“小的先前接的盯梢潛伏任務,最長的有三年,”飛六簡單解釋道,“聽聞林雲堂中前輩,最久的,有隱姓埋名將近二十年的……這點時日,飛五是還熬得下來的。”

——最重要的是,如今知道東宮太子身世隱秘的,東宮之內,也就隻有飛五、雲棠姑娘和飛六自己了。

那總不可能去叫雲棠姑娘一個女人家去盯著左二公子……若是要替換,那可不得是飛六去替飛五了麼?

——死道友不死貧道,飛六才不樂意哩。

“這樣麼?那也行吧,”裴無洙心裡終究還是覺得這事有些不怎麼人道,不是滋味道,“等等我哥晚上回來,左靜然是殺是留,是盯是放……我還是問問他該怎麼辦吧。”

裴無洙確實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之後便一下子再沒什麼心思找飛六侃天侃地瞎胡聊了,匆匆收拾罷,坐在案幾旁守著一豆昏黃等東宮太子回來。

飛六便悄無聲息地退出去潛伏在外麵守著了。

東宮太子回來時,裴無洙已經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快睡著了。

東宮太子微微歎了一口氣,心裡酸軟得一塌糊塗,俯身將人抱起來往床上放。

“哥哥,”裴無洙在東宮太子懷裡翻了個身,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肩膀,半夢半醒道,“你回來了啊?”

“怎麼不去床上睡?”東宮太子柔聲道,“晚上涼,小心著了風寒……以後不要熬得這麼晚了。”

裴無洙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兩聲,也不知道是應了還是沒應,但兩句話下來,整個人卻是立時清醒了不少,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困倦地問東宮太子道:“父皇怎麼樣了?腰上嚴不嚴重?我娘如何了?有沒有被嚇著?”

“不嚴重,隻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得需安心臥床靜養些時日了,”東宮太子一一柔聲回道,“貴妃無事,還與我問起你,說是你去了西山那邊閒玩,問我有沒有遇著你。”

“啊?”裴無洙驟然警覺,驚醒道,“那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你一到西山我就聽人來稟了,”東宮太子神色平平道,“我還抽空去你莊子上轉了一圈瞧了瞧,那湯池確實不錯。”

“不是吧,”裴無洙心急道,“你要是這樣說,萬一我娘之後也想過來這邊泡溫泉了怎麼辦?”

“不然我該如何說呢,”東宮太子無奈道,“我說不知道,更可疑;說知道你來了卻沒見,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貴妃娘娘想來就來,迢迢,你總不會以為,哥哥在這邊隻有一個莊子吧。”

“哦哦,”裴無洙放心了,打了個瞌睡,已經想再歇下了,隻最後順口多問了一句,“那沒有彆的事了吧?”

東宮太子卻可疑地沉默了下來。

“不是吧?”裴無洙心裡咯噔一下,猛地坐直了身子,臉都駭白了,“還發生了什麼?你說錯什麼話了麼?”

“不是,與你我無關,”東宮太子見裴無洙誤會,趕忙解釋,從頭說起,“是父皇……父皇在小北園‘偶遇’了臨安長公主一行,臨安長公主向父皇引薦了一個女人。”

裴無洙反應了半天才把“臨安長公主”這個人從自己的腦海裡翻找了出來。

“是那個,”裴無洙麵容古怪道,“先前在慈寧宮樹下因一句話觸怒你,被你直接毫不留情地送出宮去的簡家姑娘的母親?她給父皇送女人?送了誰?為什麼?她圖什麼啊……”

裴無洙一時沒想太明白。

“那女人說是簡家一個孀居大歸的旁支女,原嫁與蜀地徐門,在川蜀一帶頗有豔名,民間喚之曰‘花蕊徐夫人’,”東宮太子眉心緊蹙道,“至於圖什麼……是孤的錯,先前簡氏女的事處理得太過粗暴,臨安長公主這是懷恨在心,挾私怨以報複了。”

“是‘花不足以擬其色,蕊差堪狀其容。’*的花蕊夫人麼?”裴無洙聽得咂舌,心下微微譏諷道,“這在史書上可不是個什麼好名號……再說了,她這是針對你麼?她這是針對我娘吧?”

臨安長公主苦心給真宗皇帝送了個貌美孀居的俏寡婦,可礙不著東宮太子什麼吧?

那寡婦就是當場被真宗皇帝寵幸了生一個兒子出來……等到長大成人,也早連黃花菜都涼完了。

不過這位“花蕊徐夫人”一登場……裴無洙糟心地想,今日最尷尬的,恐怕是其時正在伴駕的宓貴妃了。

裴無洙心裡替宓貴妃氣得慌。

——臨安長公主此舉,分明是欺負宓貴妃小門小戶,除了帝王寵愛無權無勢,膝下的兒子也是個平庸無能的,才敢直接當著人的麵給真宗皇帝塞女人……打的就是奪了你的恩寵也要壓得你完全不敢說話的主意。

裴無洙惱火地想:本來是不想跟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內宅婦人計較的,現在是一個個的都當我軟弱可欺,完全不當事了是麼?

“或許確實是有順帶給貴妃些許難堪的意思,但臨安長公主此舉,主要還是想出自己女兒當日在宮裡受的那口氣,”東宮太子也不知道這事該怎麼說了,無言片刻,索性直白道,“父皇也不是見一個漂亮女人都走不道的……那位‘花蕊徐夫人’,我今晚過去瞧了眼,眉眼之間,很有幾分皇後年輕時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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