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分歧(2 / 2)

“那微臣告退,”左靜然拱了拱手,客客氣氣道,“不敢打擾公主您清淨了。”

左靜然走後,裴其姝沉吟片刻,叫人給五皇子送了封信去,表示自己想見善水大師一麵。

事務繁忙,五皇子都沒有親自過來,隻覷空叫人給裴其姝回了封信,大意是善水師傅另有要事去忙,而今不在洛陽雲雲。

並在信末鄭重表示:等善水和尚回了洛陽城,他一定親自帶裴其姝過去見一麵。

裴其姝其實也不急於這一時片刻的,忙完了這兩樁,心頭突然空落落的,找人去尋了些鬆鶴堂近來的逸聞趣事與最新版教材,有一搭沒一搭地窩在自己府上毫無規劃地漫看了起來。

等五皇子忙完手頭那一遭後,這才驚覺,他已經有快半個月沒有見著自己親妹妹了。

這麼一算,五皇子當即坐不住了,空了半天找到公主府上來,張口對著裴其姝就先是一大段抱怨:“怎麼整日都窩在府上?我聽阿娘說,你除了三兩天進宮瞧瞧她,剩下就哪裡也不去了?靜然現在也不在洛陽了,你一個人呆著有什麼意思,怎麼不多出去瞧瞧看看?不會是心裡還在生著我的氣吧……”

“你用你的腦子想一想,我不出去,是為了誰?”裴其姝煩不勝煩地扔了手頭的雜談在案上,拿了筆出來練字靜心,一針見血道,“你這回洛陽才多久?手頭的事情都理順了麼?”

“我們兩個不同時出現在人前還好些,同時在場,是欽等著旁人拿來比比劃劃,生怕沒有人能看得出來其中的端倪與貓膩麼?”

事實上,裴其姝現在連真宗皇帝都很少見了。

她自回宮以來,除了在洛陽城門外那次,和後麵在中門與東宮太子一行人撞了個正著……其餘時刻,不是去見宓貴妃,就是老老實實窩在自己府上,進去來往,也都規規矩矩地戴了帷帽遮麵。

“倒也不必這麼忌諱吧,”五皇子訕訕地低頭摸了摸鼻尖,委婉表示,“我覺得,那些人也都還好應付吧……”

“既然好應付,你當初怎麼不直接帶著嫁了人的我一起回宮,”裴其姝懶得搭理他,無聲冷笑著反問道,“還要我先錯在後麵等三個月?”

——不就是打著人的一個慣性思維與想法誤區麼?

從裴其姝南下杭州到五皇子歸洛,中間洛陽城中的眾人與“五皇子”空白了有幾個月的時光,有些更遠些的,比如走之前都好久沒同桌吃過飯了、抑或者像梁憫之盧宿那樣一直到快過年才趕回來洛陽的,這就可能連半年都有了……乍然再見,記憶不穩,有些許的對不上驚現,也不容易招惹人懷疑。

畢竟,誰出去走一趟看遍山川四野,還不能暢達心胸、變換些行事慣俗了?

但如果兩個人老是同時、同地出現……有些事情,比著比著,就不好說了。

五皇子自知理虧,坐到裴其姝對麵,打眼細細瞧著她寫得那一手漂亮的館閣體,怔怔道:“那也不能老這樣讓你避著啊……”

“這都是小事,我問你,”裴其姝蹙眉道,“你為什麼要把柳書俞給發配了出去?”

“柳書俞性情疏狂,行事不檢,容易招惹是非、引人攻訐,”五皇子連忙表示,“我知道他是你的人,我也沒有敢真的把他怎麼樣,隻是讓他先外放出去做一段日子官而已……這也算是發配麼?”

“一回便罷了,”裴其姝閉了閉眼,忍著脾氣道,“但是梁憫之、梅子野、盧宿這三個人,你不許再動了……我留著他們在鬆鶴堂還有用,有些事情換了個人手做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你當初也承諾過我,會幫我好好地把鬆鶴堂做下來的。”

五皇子神色微僵。

“盧宿很好,梅家兄弟,”五皇子微微蹙眉,試探著裴其姝的口風緩緩道,“梅敘是個一貫首鼠兩端牆頭草,梅子野倒也無妨……但是姝姝,梁憫之不可以。”

“你知道,”五皇子寒著臉道,“他老子梁任其實早早便投靠了東宮過去麼?”

“梁任是內閣首輔,他是父皇的人,”裴其姝扔了筆,煩躁地與五皇子爭辯道,“就算他有時與東宮過從稍密,也說明不了什麼……你如果連梁任都視作非要除之而後快的對象話,那整個內閣,你還打算留下誰?”

五皇子陰著臉不吭聲了。

“按著你的標準來,梁任算東宮的人,那秦岱更是了,起碼梁任還主要是為父皇做事,秦老爺子的脾氣上來,連父皇的麵子都不給,卻很樂意聽東宮的意思,”裴其姝直言不諱道,“那這樣看,整個禦史台也都不乾淨了……哥,你倘若是真心想要當皇帝的話,就總不能把自己剩成一個光杆司令吧?”

“滿朝文武,”五皇子沉著臉,陰鬱而煩躁道,“就沒有一個是乾淨的……”

“是,”裴其姝無聲歎氣,“所以你要把他們全都殺了麼?”

“我把太子殺了,”五皇子冷冷一笑,森森道,“這一切都全一了百了了。”

裴其姝心頭微微一窒。

“是,你是可以殺了他,隻要你心裡有了章程,你大可從心去做,反正我也攔不了你什麼,”裴其姝抿了抿唇,隻緩緩反問五皇子道,“隻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殺了他之後的事呢?”

“一旦有錯漏反噬,”裴其姝定定道,“你打算讓我們怎麼辦?”

五皇子僵了許久,才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下,肯定道:“你還是忘不了他……你心裡,恐怕從來就沒有真正放得下他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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