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朕不在乎(2 / 2)

提起這一遭,裴其姝就覺得這世道太他麼離譜了。

比起左靜然當初送給自己的那六幅山水名畫都是名家真品,想起記憶裡所有被掩埋的過往後,更讓裴其姝震驚得多的事情出現了。

就比如其中之一,自己身為昭樂公主時,掛在書房裡照著鬼畫符似的臨了好些年的那幅字帖,竟然是書聖真跡,真跡……

怎一個“壕”字了得。

“暴殄天物”這四個字,就是為一聲不吭、非常順手般,便給不好好練字的裴其姝置了新帖的東宮太子準備的。

也難怪後來的左靜然與羅允等人,從來都沒有懷疑過,裴其姝當時老神在在、無可無不可的隨意態度,其實並不是默認他們那些投其所好的悉心奉承都是小意思,而是她壓根就沒認出來那竟然會是真品。

但要是裴其姝來說,她也是很鬱悶的——誰又能想到,隨便投個壺,一群人拿來作個花頭湊興的賭注,竟然會是價值千金的名家真作?

裴其姝一邊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一邊認命地老實奉旨,不敢再搞那許多自作聰明的小動作了,規規矩矩地提筆寫下了大莊帝王聖旨約定俗成的一貫開頭。

低著頭正專心想著怎麼把字寫得儘量離自己原先差遠些、字癖少些的裴其姝,並沒有發現,她那段話後,真宗皇帝聽罷,卻是詭異地僵住了。

仿佛被按了靜止符一般,半天沒有順出一口氣來。

“太子,太子……”真宗皇帝低著頭,喃喃重複幾遍,猝然抬首,眸色狠厲,幾番艱難抉擇之後,斷然作了最後的決議,冷聲對著裴其姝嗬斥道,“可從今以後,他便再不是太子了!”

裴其姝的右手一抖,愕然抬首,懸空落在聖旨上微末些點的狼毫筆尖,一時靜靜顫抖個不停。

裴其姝腦子一懵,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完了,東宮太子的身世秘辛,還是叫真宗皇帝給知道了……

第二反應是不對,如果真宗皇帝當真知道了,那方才和皇帝在一起的五皇子也絕對不會不知情,但以對方適才走出去的神色來看,好像又差了那麼些意思。

“父,父皇,”裴其姝心驚膽戰地小心翼翼探問道,“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呀?”

真宗皇帝麵無表情地審視了驚疑不定的裴其姝半晌,沒有正麵回答,隻口吻漠然冷聲道:“如果換是你哥在這裡,就絕不會問朕這種毫無意義的廢話。”

——五皇子會二話不說,當即依著真宗皇帝,高高興興地把旨意寫一個明明白白、妥妥當當。

“終究是,”真宗皇帝搖頭失望道,“……太過婦人之仁。”

可惜自己現在能選擇的餘地也不太多了,真宗皇帝懷著一股說不出的鬱憤恨意如此想道。

——他們兄妹倆,一個太心急,另一個則太軟弱……沒有一個是真正完全合適的。

但除了他們之外,其他的,就更當不得大用了。

他還是舍不得太子的,可……真宗皇帝閉了閉眼,腦海裡一時全是承乾宮裡聲嘶力竭的爭吵大鬨,撕扯下所有體麵、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的怨毒攻訐。

還有鄭皇後最後歇斯底裡怒吼的那句:“你殺了我啊,你殺啊,我死了,那你這輩子,永永遠遠,都彆再想知道,太子究竟是不是你的兒子……”

鄭皇後對真宗皇帝說:不錯,他查的對,她確實是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

她自閨中時心心念念的那個,放在心頭,從來就沒有變過。

那讓真宗皇帝震怒、暴怒、怒不可遏。

但卻也還並沒有怒到跳腳、怒到失去理智、怒到脫離控製的地步。

但後麵關於東宮太子身世的這一句,鄭皇後用它做到了。

真宗皇帝平生最恨被人轄製,被人威脅,被人牽製。

他生來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國儲君,尊貴無匹。

後來更是做了那萬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天下之主。

但凡他想得到的,從來沒有放手過。

他怎麼能忍受被一個深宮愚婦給威脅轄製?他可是皇帝,這天底下最最至高無上的大莊皇帝!

所以——

“是麼?”就為鄭皇後這一句話,真宗皇帝掐緊了原本已經因為疲憊而微微鬆懈開的雙手,麵色發狠,眼神泛冷,一點一點收緊了手上的力氣,漠然狠厲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朕不在乎。”

作者有話要說:太困了,先更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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