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羅布眉飛色舞道:“簡直是光明神信徒用來獻祭的天然祭品,能反複利用還不用擔心跟亡靈生物起衝突,所以教廷發現了他們這個特點之後,就開始大肆抓捕這些“玩家”。”
於燈給他墊了句話:“那亡靈生物是怎麼看待他們的?”
羅布聲音壓得極低,但其實壓根不怕在場人把這些宣揚出去,畢竟在場的人除去於燈之外,隻有羅塞蒂跟菲爾德,菲爾德作為一個光明神信徒吃飽了撐的才會揭破教廷的行為。
至於剩下那兩個“玩家”,真不是他吹,他一個能打十個,壓根不足以讓他在意。
“還能怎麼看?”羅布隨口道:“誰讓他們那麼弱呢?”
“亡靈生物和教堂現在的平等地位,也是我們用死亡和屍體爭取來的。”羅布平靜道:“他們比我們可好多了,至少他們不會死。”
羅布並不關心那群玩家的未來,弱小是原罪,歸根到底,一切不過是玩家不夠強而已,至於其他的人權,自由,平等……
在一個還在用智慧生物做祭品獻祭給神靈的時代,誰會關心其他種族的人權,自由以及平等呢?
羅布自覺這個話題已然告一段落,將話題轉了回來:“既然這是個誤會,那我們出發吧!”
他也不提跟菲爾德拆夥的事情了,興致勃勃的展望著作為勇者夥伴的未來:“去幫菲爾德找武器!然後準備跟魔王大乾一場,最後……”
他語調蕩漾的為這段話做了結尾:“嘿嘿嘿~”
現場的氣氛已然古怪到一個奇異的地步了,以至於羅布的話落在空中,無人接茬。
羅布左右張望了下,終於意識到了現場的情況有點不對勁。
他瞄了眼沉默注視他的於燈,又瞄了眼笑得正直無比的菲爾德,最後掃過毫無存在感的玩家,將視線投到了羅塞蒂身上,報以滿腔疑惑:“怎麼了?大家怎麼都怪怪的?”
羅塞蒂抬眼看他,一言以蔽之:“於燈是玩家。”
在一陣沉默後,羅布一字一頓道:“下次,這種事情記得在我開口之前說。”
羅塞蒂沉默注視他,羅布沒搭理他,扭頭打量於燈,回憶了下他方才的發言,生出了幾分絕望。
這不是普通的得罪,這簡直是往死裡得罪對方。
我說他怎麼救亡靈生物的時候這麼一馬當先呢,合著壓根不是救亡靈生物,是救同胞去了。
羅布盯著於燈看了半晌,忽而一激靈,跳躍的思緒抓住了重點:“不對啊,我問**師,他說玩家都很弱!”他強調了一遍很弱,拿視線瞥於燈。
“於燈可一點都不弱。”恰恰相反,他強的有些過分了。
於燈朝他扯了扯嘴角:“謝謝誇獎。”反正該聽的也聽完了,於燈瞄了眼爆.炸的世界頻道,目光朝聽完全場都未曾有什麼情緒波動的黎以看了眼,不容置疑道:“我跟他單獨聊一會。”
菲爾德沒什麼意見,他朝前方走去,邊走邊道:“我在前麵等你。”
羅布有意見:“你聊吧,我們在這裡……”
他沒說完,羅塞蒂提拉著他跟上了菲爾德的腳步,步入了前方的密林中。
大團子警惕的杵到了黎以麵前,黎以低聲跟他說了幾句,他才一臉複雜,依依不舍的退了幾步,閃到身後的密林邊上——一個能看到他們,但聽不清對話的位置。
於燈環顧了一圈,盯著剩下幾十個下線的玩家看了幾秒,朝黎以示意了下,走到了空地邊緣,足以讓他將玩家們收入眼中的位置上。
黎以跟著站到了他對麵。於燈這番做派讓他生起了幾分好奇心
於燈還是不太放心,主要是這個世界的力量體係太過特殊,哪怕無人在場,偷聽的可能性依舊存在——對於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他自認為十分重要,需要更徹底的安保措施。
於燈在他已知的五句詩裡找了一圈,沉思幾秒,盯著黎以的眼睛一亮,生出了天無絕人之路的光明之感。
“你知道哪句詩的內容跟保證對話安全有關嗎?”
黎以做好了聽到無數匪夷所思的話的準備,但他萬萬沒想到,他會聽到這樣一句他甚至都沒理解是什麼意思的問話,這難道是什麼新的硬核認親方式嗎?
黎以平靜的眼神裡飄出幾分疑惑,他沒問為什麼,而是思考了幾秒,從腦海裡找到了一句,雖然跟對方的要求有些不符,但又好像能扯的上關係的詩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於燈精神一震,哪怕沒有詩句作為鋪墊,但單聽這一句,詩句中隱含的霸氣撲麵而來,頗合他的胃口,是一句一聽就感覺會很好用的詩。
於燈滿懷期待的複述了一遍:“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他做好了天地異變,世界風雲起的準備,卻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壓根沒按照他的劇本走。
他跟黎以麵麵相覷了半天,無事發生。
就算是於燈,也在這股沉默中,感到了幾分尷尬。
他瞄了眼神情依舊平靜的黎以,默默戳開自己的技能界麵,盯著沒有絲毫變化的技能介紹看了半天,重複了一遍這句詩詞。
黎以安靜的看著他重複數遍,依舊無事發生,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於燈,這個號稱認識他的可疑人士,真的很可疑啊。
於燈從他的目光裡領會了他的想法,他換了一句詩。
“天不生我於燈,世界萬古如長夜。”
第一個詞方出口,世界陷入黑暗,最後一個字落下,朗朗讀書聲頓起,聲音由小變大,最後合並成一句話“天不生我於燈,世界萬古如長夜”,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響徹整片大陸,宣告著它的存在。
於燈聽見了水聲,洶湧而來,聖光森林裡裂開一條乾涸的水道,從於燈腳邊一路延伸到更遠處,直到徹底貫穿整個聖光森林為止。
水流奔騰,從於燈腳邊洶湧而去,順著乾涸的水道一路向前,直至不可見。
天空中的聲音不住重複,大地上奔騰的河流未曾停息。
而這一切不過是源於於燈的一句話。
黎以沉默了兩秒,第一反應是:“所有人都聽見了。”他不太讚同:“聲勢太大了。”
於燈側耳聽著上空震耳欲聾的響聲,忽而反應過來,雖然跟他原本的目的不同,但陰差陽錯的達成了最初的目的。
至少此刻,於燈不覺得還有人能在這天地異變中窺探到此處的對話。
“為了確保接下來的對話安全。”於燈在全界遊戲混了這麼多年,彆的沒學會,裝逼技巧一日千裡,已然達到了輕描淡寫,隨意而為就讓人虎軀一震的地步。
不管心裡怎麼想,但說出去的話一定要有逼格:“畢竟,接下來我要說的,可是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
黎以眉梢微皺,思緒轉動的飛快,在全界遊戲上打轉,一瞬間轉出了無數念頭,忽而聽見身前人壓低聲音說了句話,他驀然色變,不敢置信的看著於燈,下意識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更多的呢。
於燈附在他耳邊,聲音出得他口,入得黎以耳內,無人知曉他究竟說了什麼,隻能看到黎以的神情跟著一路變化,等於燈說完後,他已然無法抑製住自己內心的情緒,不敢置信道:“這些事,我從沒有跟旁人說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於燈微微一笑,勝券在握:“當然是你告訴我的。”
黎以神情再度發生變化,於燈不緊不慢繼續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三兩句。
黎以回首看他,懷疑和不敢置信摻雜在一起,混合成了半信半疑的模樣:“真的是我告訴你的?”
於燈勝券在握,平靜點頭——不勝券在握也不行,他這樣做過數次,早就對黎以接下來的反應了然於心。
他說服過對方三次,就能說服對方第四次。
在輪回的末日中,所有人都能在一無所知中重新開始,唯有於燈不同,他清楚的記得每一次末日,清楚的記得自己在每一次末日裡遇到的所有人,所以在確認黎以可信,跟對方交底之後,他們達成了一致。
在每一次末日開始前,在每一次黎以遺忘了一切重新開始時,由於燈來告訴他一切,然後開始他們拯救世界的愚蠢行為。
或者說,那不能叫拯救世界,畢竟他們一切所為隻是想在末日之中贏得那麼一點活下去的可能。
但每一次,他們都失敗了。
在第八次重生,在全界遊戲出現之前,擔負著叫醒對方責任的於燈率先選擇了放棄。
如果一切重來無數次,依舊無法改變最終的結果,你會怎麼做?
你還會矢誌不渝的繼續嘗試嗎?
於燈最初以為,答案是我會。
於燈後來發現,正確的答案是,我不會。
每一次努力,都是在掙紮那一抹虛無縹緲的光。
在第七次,他們幾乎做到了一切,結合了一切所能合作的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好了一切準備,在末世裡掙紮出了微弱的光,他們離成功活下去隻有一步之遙……
然後,荒誕可笑的末日用絕對的力量粉碎了一切。
於燈便知道了一件事,哪怕你以為隻要不放棄,隻要更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實際上,早就被命運劃下了終止符。
人力有儘時,但命運沒有。
選擇了放棄掙紮的於燈沒有想過,世界接下來的走向會如此神奇,哪怕選擇了不同的道路,哪怕輪回早已停止,末日未曾到來,但他依舊在此時此刻,選擇了告知對方一切。
為了拯救這個世界的玩家。
為了告訴對方,我們曾並肩戰鬥過。
為了告訴對方,他曾為這個世界付出過怎樣的努力。
這是一段不該隻留在於燈記憶裡的回憶。
作者有話要說:【一個重要通知】
本文無cp,所以劃重點:這是純潔兄弟情,死亡與鮮血中的信賴以及信仰。
請不要想歪。
畢竟除了愛情之外,人生中還有更多與此並肩甚至更為重要的東西。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