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漸漸轉向對菲爾德不利的局勢,菲爾德卻未曾流露出絲毫焦躁,他的笑容跟畫上去似的,保持著仁慈的弧度,慈愛的看著整個世界——讓人渾身直冒涼氣。
於燈估摸對方暫時顧不上他們,遂聽從了自己的好奇心,蹲下摸了摸腳下踩著的骨頭,入手溫潤,不像是是死去多年的陰冷之物,倒像是某種仍殘留著生機的物品,加上它渾身上下冒著的光,誰都沒法捏著鼻子說它是亡靈係產物。
看上去比正版還要像正版。
於燈收回手,目光沿著骨頭一路打量。
“怎麼了?”黎以蹲下身問他。
“我在想這個骨頭,是什麼生物身上的哪個部位。”
“之前沒看到過這麼大的骨頭,我覺得它壓根不是生物的一部分。”羅布蹲下身,用專業人士的口吻加入了對話。
“但它這個觸感不像是人工製造出來的。”大團子若有所思道。
“神之權杖,以我之名,行於此地。”菲爾德的聲音剛落,就跟套了buff般,原本被壓製的光芒瞬間閃耀,幾近強光,讓處於聖光和強光對峙中心的眾人,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
於是他們自然也沒有看到接下來的場景。
羅布和羅塞蒂身上的光罩如同呼吸般與強光響應,羅布和羅塞蒂的力量跟著飛快消退,不過瞬息,原本站立的兩人已然癱軟在骨頭上,險些滑進深坑——被中途伸出手的黎以一把拽住了。
除去他們之外,現場的場景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白色骨頭上蔓延出一層淡金色的存在,迅速將它包裹,艱難消融著骨頭上遍布著的光明□□字,金色的液體遇到了黑色的鎖鏈,悄無聲息的碰撞消融。
強光綻放不過瞬間,金色的液體已然蔓延了大半的骨頭,將那些原本的限製逐個消融。
它正在掙脫聖光森林的壓製。
雖無人開口,但眾人皆心領神會的知曉了這一點。
黎以察覺到手上的重量愈發沉重,不再保持沉默,提醒於燈:“再這樣下去,他們要被吸乾了。”
於燈蹲在骨頭上,有些苦惱的在他已知的五句詩裡挑挑揀揀,不是很滿意。
畢竟眼前這個可是魔王,怎麼著也算是個大BOSS,更何況於燈身上還擔負著一個“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的任務,既不能弄死對方,也不能被弄死,還得讓對方心服口服的和他們合作……
這怕是在為難我胖虎.jpg。
於燈歎了口氣,試探性的睜開眼。
強光閃過,生理本能讓他重新的閉上了眼,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灼燒感一路從眼眶深入到體內,好似被猛的抽了一鞭子般,疼痛且深刻。
“嘶。”於燈倒吸了口冷氣,黎以有些擔憂的朝他的方向側了側頭,還沒等他開口,於燈先開了口。
“勿謂吾言之不預。”不要說我沒警告過你。
“我生氣了。”
啥玩意?蹲在他一旁的眾人以及飄在天空的菲爾德,一並陷入了對方到底想說什麼的迷茫之中。
一般情況下,於燈很少生氣,前文提到過,因為他曾經的經曆,他對一切由人類的愚蠢而導致的糟糕局麵具有極強的包容力。
所以當於燈生氣的時候,後果一般也很嚴重。
前例可參照上個小世界的超凡者。
於燈顧不上糾結自己該用哪句詩,在炙熱灼燒感中,澎湃的情緒湧現,裹挾著他去往他欲往之地。
換句話說,那句詩就在他嘴邊,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以一個震撼眾人的方式出現在世人麵前。
於燈的話方落地,也沒給對方留出求饒道歉的機會,緊接著詩詞出口。
“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方才重複數遍依舊無效的詩詞,在這一次終於向世界展示了它該起到的效果。
第一個字出口時,風動雲起,在聖光和強光的對峙中幾近凝固的世界忽而綻放出生機,綠意在森林裡蔓延,春風拂過大地,小草探出頭來,眨眼間,春意在此處複蘇。
菲爾德仁慈的笑未變,他浮在空中,旁觀於燈施展他的力量。
後一句詩出口。
萬籟寂靜,一切聲音泯滅於黑暗之中,那股幾乎被人遺忘的聲音再度回蕩在聖光森林。
“天不生我於燈,世界萬古如長夜。”
聖光也罷,強光也罷,在萬籟寂靜中,一並黯淡,某種存在以絕對壓製的形式主宰了這片空間,在這裡,聖光避讓,強光黯淡,出現了奇跡般沒有聖光籠罩的空白之地。
炙熱的灼燒感被涼意衝淡,疼痛感消退,於燈的理智再度回歸,他試探的睜開眼,在微弱的光芒下,看清了眼前的場景。
飄在空中的菲爾德落在了地麵之上,腳下的骨頭老老實實的橫在深坑之上,與地麵齊平,乖巧的像是從未想過要掙脫般。
於燈的目光往後一轉,瞥見了一臉震驚,滿臉崇拜的大團子,他的視線掠過對方,落到了黎以身上。
黎以鬆手將羅塞蒂和羅布拖到骨頭以外的地方,挨個檢查了一遍,才若無其事的招呼於燈。
“你來看看?”
於燈走下骨頭,打量了下麵色慘白,半癱在地上的羅塞蒂,在這種情況下,他依舊倔強的保持著自己的麵無表情,讓於燈由衷懷疑對方的臉部神經是否早已喪失功能。
於燈又打量了下奄奄一息,看不出是否還活著的黑色鬥篷,他看起來情況可比羅塞蒂糟糕多了——一定是受到了超乎想象的重創,才能讓聒噪的亡靈法師如此安靜。
於燈瞎想歸瞎想,沒耽誤正事。
他操縱著這個在他眼裡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站在此地,萬物皆與他交相呼應,他念起而萬物臣服,他能舉手改變世界,也能眨眼毀滅萬物,就如同那句詩裡透出的霸氣一般。
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於是萬物退伏,所有生物乃至不存在生命的無機質物質,都收斂聲息,聆聽他的命令。
風拂過眾人,在羅塞蒂和羅布身上停留,明明沒有任何異動,但效果立竿見影,臉色慘白的羅塞蒂坐了起來,陌生的能量在他體內流淌,將傷口愈合,讓死者複活。
羅塞蒂坐起身,第一時間仰頭看向於燈,神情愈發迷惑,像是注視著一道不僅解不開甚至還對他造成了極大困惑的難題。
羅布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從地麵躍起,開始嚷嚷:“臥槽!我說你怎麼這麼好心呢?原來是打著獻祭我們的念頭,才帶我們一起進聖光森林的?”
“果然是無恥的光明神信徒!”他的聲音擲地有聲,但目前來說,現場並沒有人關注他。
菲爾德靠在樹邊,不知何時,仁慈的笑容從他臉上消失了,他注視著於燈,眉宇間是與羅塞蒂一模一樣的困惑。
“你是誰?”他重複羅布問過數遍的問題。
“玩家。”於燈這次不扯什麼過路人了,他簡單明了的表明身份,欣慰的發現事情的發展似乎繞回了原路——他最初“團結一切有生力量”的任務上。
菲爾德疑惑更甚:“我問的是,你信仰的是哪一位神邸?”
“我是無神論者。”
“不可能。”菲爾德斬釘截鐵道。
於燈揚眉,風忽而激烈了起來,溫柔的春風變成了呼呼做響的狂風,一個勁的朝菲爾德所在的地方吹,吹得他發須在空中肆意飛舞,不過片刻,滿頭亂發,**oss的逼格瞬間泯滅。
大團子忍不住小聲道:“這家夥這麼討人厭?連風都隻往他身上吹?”
還真是這樣,於燈他們所在的地方,微風徐徐,帶來恰到好處的舒適,而菲爾德所在的地方,狂風迎麵,楞是在片刻間讓他的顏值直線下降。
菲爾德身邊的光亮了一刹,又以更快的速度黯淡了下去,他伸手扒拉開自己臉上的發絲,掃了眼大團子,對於燈道:“這片天地被某個神邸主宰,萬物皆臣服於祂。”
聽起來有點厲害,於燈摸了摸鼻子,沒接茬。
黎以瞥了眼於燈,倒是敏銳的發現了一個細節:於燈心虛的時候,就忍不住會摸鼻子。
羅塞蒂的視線就沒從於燈臉上挪開過。
唯有張牙舞爪的羅布停下動作,深思片刻道:“這麼說來,我確實感受到了些奇怪的……”他停頓了下,沉思道:“存在。”
“但神邸不是全都隕落了嗎?”
羅布在現場人中打量了一圈,落在於燈身上,聲音裡的狐疑完全無法遮掩:“從哪冒出一位如此強大又如此強勢的神邸?能在光明神的主場和你的強光下,喧賓奪主?”
菲爾德不置可否的笑道:“那就要問你們的同伴了。”
羅布打量了於燈幾秒,扯了扯羅塞蒂,壓低聲音跟他耳語道:“你看出了什麼沒有?”
羅塞蒂慢吞吞開口:“有個問題確實一直困擾著我。”
“他的力量是從哪裡來的?”羅塞蒂為此苦惱了許久:“既不是光明神給予的,也不是他本身就擁有的……”
“一股憑空誕生,被他操縱的強大力量。”羅塞蒂的聲音極低,幾近喃喃自語,但在寂靜的環境中,卻好似被放大了無數遍,回蕩在其間。
“這違背了已知的世界法則。”
於燈楞了兩秒,扭頭看羅塞蒂,實在無法從對方麵無表情的模樣上看出技術人員的影子。
“居然是憑空誕生的嗎?”出乎所有人意料,最先對此作出反應的是於燈,他露出深思的表情道:“我還以為這是天地中本就存在的力量呢。”
“天地間存在著的,是神邸的榮光。”
菲爾德接茬道:“在其他神邸隕落,光明神的信仰遍布了整片大陸的時候,隻有光明神能通過聖職人員的祈禱賜予力量。”
於燈戳開自己的技能界麵看了眼,沒發現新的變化,就點掉了它——反正他也沒指望過這個智障係統回答這些問題。
“那麼,我知道你們會對什麼感興趣了。”
於燈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循循善誘,在一眾迷茫的目光前,熟悉感油然而生,如果把在場人換上一身長袍的話,簡直是夢回上一個小世界。
有些事情一旦邁出了第一步,再想回頭就難了。——不要想歪了,於燈是指傳道。
“在此之前,我們不如先來談一談,如何推翻光明神殿?”
傳道這件事不著急,趁著剛才那句詩的作用還沒有消失,他還能控製住現場局勢的時候,趕緊定下推翻邪惡勢力的大方針才是正事。
於燈看了眼菲爾德,狂風停下怒吼,溫柔的春風重新環繞在菲爾德身邊。
“我不管你的任務是什麼。”於燈定下這場對話最初的基調:“但光明神殿必須被推翻。”
“在此之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聲音落下時,響徹天空許久的聲音終於淡去,黑暗褪去,光明大放。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幽幽子墨送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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