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跟爬塔沒什麼區彆？”參賽者們打量著附近, 沒找到對抗賽和選拔賽舉辦地點之間的區彆。
除了人多了一點……準確來說, 不是多了一點, 是多了很多。
參賽者被擠在角落, 盯著站滿生物的比賽空間陷入沉思：這好像跟之前聽說的不太一樣？不是說對抗賽是團隊戰嗎？
他瞄了眼場內的人，覺得在場的隊伍未免有些太多了，不像團體戰，倒像是混戰。
“對抗賽的比賽規則改了？”有參賽者小聲的問一旁的隊友：“改成混戰了？”
聽見這句話的參賽者們紛紛精神一震, 視線在人群裡四處尋覓，像是在找合適下手的軟柿子, 又像是在找合適的開戰位置。
“不太可能吧？”他的隊友十分理智：“混戰的隨機性和運氣程度都太高，最後的贏家不一定是最強的, 他們的選拔標準不一直都是最強的參賽者嗎？”
“那怎麼把咱們都湊到一起了？不怕我們一個不小心就打個頭破血流？”
“誰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竊竊私語聲四起，在不清楚情況的前提下，所有參賽隊伍有誌一同的保持了冷靜, 表現出絕佳的素質, 跟周圍所有隊伍保持著克製的距離。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惑。”
單調的聲音突然響起, 參賽者們迅速掃視周圍，並在上方找到了說話的存在。
一團沒有形狀, 沒有實體，好似不存在般的光影。
“不要急，我會一一跟你們解釋清楚。”光影浮在空中，出口的話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語言，但落入參賽者耳中，如同母語般被輕易理解。
光影不帶絲毫情緒：“因為某個不可控因素, 這次對抗賽的賽製進行了更改。”
“不可控因素？”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用視線表達了他們對這個不可控因素的好奇。
“對抗賽將由參賽者內部的對決改為，參賽者與守關者的戰鬥。”
“總計10葉宇宙，109個賽區，十位守關者，擊敗第十位守關者的參賽者，即可獲得勝利。”
“擊敗守關者的方式十分簡單。”光影身前浮出一顆小小的珠子：“隻要你們能碰到它，就算我輸。”
參賽者們在下方用目光飛快交流。
有人提問：“參賽者可以合作？”
“除非你們覺得單槍匹馬就能戰勝我。”
“是隻有碰到珠子的參賽者贏，還是在場所有參賽者都算是贏了？”
“在碰到珠子的那一刻，所有活著的參賽者，將獲得進入下一個守關者所在光卡的資格。”
“下一關的過關條件會發生變化嗎？”
“那是下一個守關者的事。”
在你來我往的對答中，於燈瞥了眼崔杭，若有所思的壓低聲音：“因為某個不可控因素？”
崔杭推了推眼鏡：“聽起來確實很奇怪。”
“還更改了賽製？”
崔杭浮誇道：“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於燈瞄了眼崔杭，猝不及防的發問：“不是因為我吧？”
崔杭收回手，一臉真摯的疑惑：“什麼？”
於燈捫心自問，如果是跟選拔賽一樣的賽製，那他理論上是不可能輸的——大部分參賽者都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但現在變更後的對手，從參賽者變成了……
於燈打量了下浮在空中的光影，這個光影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對手從參賽者變成了某種特殊存在。
這直接將輸贏逆轉——但考慮到對方不會拿出全部的實力這一點，正確的形容應該是，直接將於燈獲勝的難度變大。
但比起他能不能贏這種小問題來，於燈更關注另一點：“他剛才說，通關的參賽者，是在參賽者碰到珠子時，還活著的所有參賽者……”
“也就是說，會死人？”於燈停頓了兩秒，更正自己的用詞：“死很多的人。”
崔杭點頭讚同他的看法：“顯而易見，畢竟他們不需要那麼多獲勝者。”
於燈的手隨意搭在另一隻手腕上，感受著手下蓬勃的生命力，緩緩眯起了眼。
“我很疑惑，你們到底在想什麼。”
參賽者們得出了結論，很快就有人聚在一起，準備討論接下來的進攻方案，但在那之前，守關者並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空間寸寸碎裂，眨眼間裂開無數縫隙。
原本擁擠的空間瞬間變得十分空曠，如果能忽視空間縫隙後的深淵的話，眾人的感受可能會更好些。
但這有些困難，畢竟深淵一眼望不到底，讓人輕易得出結論：如果掉落深淵的話，生還的可能性接近於零。
所以在場的眾人沒心情感歎突然變大的空間，都忙著各顯神通，避免自己掉入深淵。
現場瞬間熱鬨了起來，技能顯現的光影和技能名稱不絕於耳，亂成一團。
不知道是於燈他們選的位置好，還是運氣好，總之雖然縫隙隨處可見，但於燈他們站的地方正巧處於安全區。
“嗯？”崔杭發出個疑惑的單音節。
於燈看著眼前的眾生相，恍若一瞬間回到了熟悉的地獄——但事實上，他也從未掙脫過。
“激怒我，是最糟糕的選擇。”於燈仰頭看向上方的光影，輕聲道：“而你們一直在這麼做。”
崔杭為自己辯解：“這跟我無關。”
光影前的珠子緩緩轉動，它的外表並不奇特，珠子中心飄著一絮絮的霧狀體，有些朦朧，但跟光影本身的存在相比，不管是外表還是內在，都顯得過於普通。
於燈沒搭理他辯解的話，繼續道：“這讓我有種錯覺。”
於燈聽見了幾聲慘叫聲，顯然有參賽者掙紮失敗了，不可避免的墜入了深淵。
“你們在嘗試激怒我。”
“縫隙好像在變大……”
“這個空間在解體……”
“必須在那之前解決戰鬥！”
聲音接二連三響起，原本徒勞的避開裂縫的參賽者們轉移了目標，將視線落到了高高在上的守關人身上。
崔杭提醒於燈：“我們還要繼續旁觀嗎？他們好像要上了。”他十分客觀的得出結論：“他們這是去送死。”
於燈不喜歡這種被逼著做出選擇的感受，而在這之前，他遇到所有不喜歡的事情，都隻有一個解決辦法：斬滅一切讓他不喜的存在。
他們想要的就是這個。
於燈看到有參賽者按捺不住朝著光影襲去，光影未動，空間先動，他們前進道路上的空間忽而碎裂，連帶著他們一並粉碎，現場除去多了一個嶄新的空洞外，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吵鬨的現場為之一靜。
參賽者們茫然的注視著突然消失的人影，確切的意識到了他們和守關者之間的實力差距，他們根本不可能贏。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於燈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幕，他神情越平靜，壓製的怒火就愈發旺盛，熊熊燃燒，催促著他做些什麼。
他們想要我憤怒，想要我向他們揮刀，想要……我抵達極限。
於燈並不清楚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但他清楚，他不能讓他們得償所願。
安靜了一刻的現場，在縫隙的不斷增加中，又飛快恢複了吵鬨。
守關者究竟有多麼強大，可以稍後再去思考，但如果放任縫隙不斷延伸，他們可能壓根沒有之後了。
事實上，此刻的現場已顯出腥風血雨之兆。
空間碎裂，深淵浮現，無差彆的將周圍存在的一切墜入深淵，不管是擁有飛翔技能的參賽者，還是足以在真空環境下生存的參賽者，在深淵麵前，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一群群的參賽者被擴大的縫隙吸入深淵，密集的人群數量飛快減少，眼看頃刻間就是團滅之勢，崔杭朝於燈看去，等待著他的選擇。
他自認已經足夠了解於燈，但仍不意外對方做出的每一個出人意料的選擇。
那這一次，他會怎麼做呢？
事實上，於燈現在的猶豫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以他對於燈的了解，對方應該會在被激怒的第一時間，衝上去，然後不自量力的挑戰無法擊潰的絕對力量。
但他選擇了猶豫，然後在猶豫中目送參賽者們死亡。
他為什麼會猶豫？之前的敵人過於強大，讓他失去了再次戰鬥的勇氣？
崔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誰都會這樣，但於燈不會。
那又是為什麼？
崔杭朝上方的光影看了眼，對方俯瞰此處，目光聚集在於燈身上，等待著他的下一步行為。
所有人都在等待，隻不過有些人是在等待死亡，而有些人則在等待著於燈的選擇。
於燈結束了思考，他很猶豫，甚至一度考慮過放棄，但最終，他還是做出了選擇。
“空間。”
他的聲音響起落地，分崩離析的空間一頓，陷入靜止狀態。
參賽者們朝他投去視線。薑撫在他身後握住了匕首。崔杭推了推眼鏡，沒動。
在對峙般的幾秒鐘後，停頓的空間重新開始解體。
光影始終浮現在空中，不動亦不言語，於無聲處控製著一切，用絕對優勢壓製了於燈的力量。
就如同於燈上一次的戰鬥般，他的敵人過於強大，他們之間的差距大到足以讓人絕望，他麵對的不是一個能被擊敗的存在，而是一個更接近於絕對意誌、宇宙本源的存在。
如何擊潰宇宙？如何擊潰根本不可能被打敗的敵人？
在等待對抗賽開始的三個月內，於燈曾深思過無數次，令人絕望的是，他始終沒有找到答案。
但那又如何？
於燈看向緩緩崩潰的空間，唇角一揚，在絕境前，笑了起來。
如果因此而選擇放棄，如果因此而目送其他參賽者步入死亡，如果因此而駐足不前，那他跟其他人又有什麼區彆？
當然他並不在意他跟其他人的區彆，他在意的是，曾支撐他在末日的輪回中堅持到如今的某種意念，在他選擇了退一步之後，將蕩然無存。
那等於否決了他曾經的選擇，否決了他曾做出的一切努力，否決了他一次次在末日中掙紮出生的希望的行為——那等於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