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思意看見舞台底下的艾金老師, 她走過去, 對方沒有注意。
艾金老看起來三十五歲左右, 長相斯文俊秀, 此時雙腿交疊,勾著筆的那隻手撐著額,打量舞台上舞者的表現,略微眯了眯眼。
舞團裡的藝術總監坐到他旁邊, 看著排練感歎, “誇您是天才都不為過,這出舞劇要是沒有您連三流都不如,有了您它才有了靈魂,我相信等到正式演出時一定能給芭蕾圈帶來驚喜……不過您為什麼一直緊皺眉頭呢?”
“還不夠好。”
他突然道。
藝術總監看著舞台, 藍思意也看向舞台。
一開始低沉的音樂如夏天急切的蟲聲一樣,給人一種心裡壓迫。
槍聲驟響, 三個人一改之前凝默,大幅度跳起舞來,舞蹈中融入了踢踏舞的特色, 使三個人之間產生一種搏鬥張力,讓人能輕易感受到獄吏的強權和暴力。
忽而獄吏給囚犯戴上小醜用的紅鼻子, 囚犯反抗更加激烈,經過搏鬥,最終逃獄成功。
舞劇接近尾聲,總監輕聲道,“用槍聲增加緊張感, 用踢踏舞增強張力,用紅鼻子象征囚犯是獄吏的玩物,這部舞劇經過您一改動,無論是立意還是情感上都表現力十足,我覺得已經夠好了,您不必妄自菲薄。”
藍思意為艾金的才華感到意外,印象有點改觀,想聽他會怎麼說。
她也覺得這部舞劇相當有新意,暫時沒看出有問題的地方。
艾金老師橫著筆抵住唇,眉毛越皺越緊,“根本沒達到我想要的效果,台上輔助用品太多了,幾乎破壞了我的一半靈感。”
藍思意看向舞台。
舞台上有囚犯逃獄時用到的跳板,表現獄吏凶殘的凶器,禁錮囚犯的鐐銬,還有象征監獄的板凳。
的確是太多了。
舞台上的排練已結束,三個人打打鬨鬨,兩個穿製服的人開粉衣服的玩笑,粉衣服一番白眼,拎起凳子作勢要往兩人身上扔。
藍思意盯著凳子,忽然想到什麼。
“你是?”
她還沒想明白,就聽見有人跟她說話。
藝術總監和艾金老師齊齊回頭,藍思意頓了頓,取下帽子,“我想跟你聊聊。”
艾金認出她是誰後,淡淡道,“你不用這麼執著,我沒……”
“不,”藍思意打斷他的話,神色微冷,“我已不想跟你合作了,我過來隻是要個解釋。”
“解釋?跟你嗎?”
艾金微微笑了,悠悠道,“你以為你成為維也納首席,就走上芭蕾神壇了?”
“我沒有啊,我路還遠著呢。”藍思意也微微笑了,“大概老師已經在神壇上了,所以才可以目中無人。”
“目中無人?”艾金起身,看著眼前的後輩,“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他從她身邊離開,藝術總監終於回過神,震驚道,“藍思意小姐???”
藍思意略微頷首,轉身追上艾金。
艾金進了舞團提供的臨時工作室裡,藍思意站他跟前。
艾金不喜歡處理工作時有人打擾,他撂下筆,雙手交叉往椅背一靠,試圖讓她知難而退,“合作小美人魚,是我改編舞劇你隻負責演女主的意思?還是你和我一起改編舞劇的意思?”
藍思意沒回答他的問題,“不用提合作,我隻想要一個失約的解釋,您不覺得這是非常失禮的事麼?”
“我忘了。”
艾金輕描淡寫。
藍思意盯他半晌,突然冷漠地收回目光。
她不氣了。
跟這種人說話純粹是浪費時間,她這段時間為血色仙女的努力權當是為提升舞技好了。
藍思意轉身要走。
“像你這種,在在舞蹈上剛有小成就試圖自己改編舞劇的舞者我見的多了,我雖沒看過你其他舞劇,但通過血色仙女,我認可你的才華,但是一個人在舞蹈上有才華不代表在編舞劇上也有才華,希望你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
藍思意很想說你是我什麼長輩輪到你來教育我?
她笑了,“那是我的事,你不用管。血色仙女也不僅是才華的原因,至少我為了它訓練了一個星期,好不容易入了神壇裡艾金老師的眼,剛約定好,老師轉眼就失約了,最後一句我忘了來解釋,您自己不覺得過分我也沒辦法多說,再見,後會無期。”
艾金愣住了,回神後剛想說等等,卻發現藍思意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