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賜婚(2 / 2)

真是個好人呐。

一旁的剪春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嘴,心裡卻掀起滔天巨浪:太子爺真是太狠了,和羅雲瑾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啊,他居然讓羅雲瑾親自來頒這道旨!

難怪羅雲瑾臉色那麼難看,眼神比冬天的寒風還凜冽。

金蘭一進院子,羅雲瑾立刻站了起來,鳳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內官高聲道:“有製。”

杜岩立刻扶著金蘭走到香案前,教她行跪拜禮。賀老爺左顧右盼,讓人把祝氏和賀枝堂叫到跟前,一家人按內宮的指示行了禮跪下。

羅雲瑾一動不動。

內官出聲提醒羅雲瑾:“統領,該宣旨了。”

羅雲瑾眸色一暗,一步一步走到庭前,目光落到金蘭身上。

她按著杜岩教的乖乖跪下,姿勢不太標準,可能跪得不太舒服,悄悄扭了扭身子調整姿勢,以為彆人沒看到,還飛快地揉了一下眼睛。

羅雲瑾知道,這一刻滿院子宮人的注意力都在金蘭身上,他們知道太子對她的看重,知道她將成為本朝皇太子妃。他們靜靜站著,宛如泥胎木偶,實際上正密切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同時做出各自的評價,等著回宮報告某人或者當他們的談資。

金蘭不會注意到這些,即使注意到了,她也不會太當回事,她看著嬌柔,其實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

耳旁幾聲咳嗽,內官見羅雲瑾盯著金蘭看個沒完,忍不住再次提醒他傳旨。

羅雲瑾回過神,淡淡掃一眼內官,眼神銳利。

內官連忙低下頭。

羅雲瑾拿起內官手中捧盒裡的黃緞帛書,嘩啦一聲展開。

懿旨寫得文縐縐的,一大串廢話,還必須以詠唱的方式念出來,羅雲瑾的聲音又實在算不上好聽,眾人根本聽不懂,雲山霧罩,暈頭轉向。

金蘭聽了半天沒聽到重點,低頭努力保持跪姿,她身子還沒好全,跪了沒一會兒就有些支持不住,餘光掃一眼左右,賀老爺和祝氏一動不動,她也不敢動,一時分神,沒聽清羅雲瑾念了什麼。

隻聽旁邊一聲訝異的驚呼,祝氏突然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上。

金蘭一愣,卻聽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說話聲了,伴奏的鼓樂聲也停了下來,整個庭院鴉雀無聲,靜得落針可聞,而祝氏軟倒在地,居然沒人上前扶她起來。賀老爺一臉呆滯,眼神茫然,賀枝堂傻傻地跪坐在那裡,管家等人目瞪口呆,其他人臉上也掛著同樣的震驚表情。

院中氣氛凝滯,宮人腰間彩絛被風吹起,發出颯颯輕響。

一道視線落到金蘭身上,充滿憤恨和懷疑,金蘭如芒刺在背,餘光掃過去,賀枝堂雙眼發紅,肩膀直抖,似乎正壓抑著怒火,他一邊扶起暈倒的祝氏,一邊目光陰鷙地瞪著她。

金蘭皺了眉頭,慢慢抬起頭。

她這才發現,院子裡所有的人全在看她,無數道視線如江流入海般彙集在她身上,宮人望著她,眼中含笑,還有一點顯而易見的討好,而賀家人看著她的目光滿是驚愕惶恐。

剪春就跪在金蘭身後,她沒讀過書,聽不懂懿旨中的大部分內容,什麼“克令克柔”,“敏慧夙成”,她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冊爾為皇太子正妃”這幾個字她還是能聽懂的。

竟然是正妃?!

皇太子也和羅雲瑾一樣,腦子有病麼?

仿佛有萬馬奔騰而過,剪春心中咆哮不已,久久回不過神。

靜默中,羅雲瑾眼神示意內官扶祝氏出去。

一名彩衣內官出列,笑著道:“夫人這是太過歡喜了。”領命而去。

羅雲瑾收起懿旨交給內官,內官捧著走到金蘭麵前,杜岩提示金蘭接旨,金蘭下意識接過黃緞,杜岩朝她笑了笑,取走黃緞放在一旁內官手中捧盒裡,另有幾名內官捧來寶匣、金印等物,杜岩也幫金蘭接了。

氣氛仍舊詭異的沉重肅穆,賀家人像是被定住了身形一樣跪在原地,以無比驚惶的表情注視著金蘭。

金蘭這會兒還沒回過神,兩名笑容滿麵的宮人捧著捧盒走到她麵前,扶她起身,揭開彩緞,拈起漆盤裡的一對牡丹紋盤絲金臂釧,戴在她胳膊上。

宮人笑眯眯道:“這下好了,老娘娘可以放心了。”

金蘭悚然。

她聽祝氏念叨過,秀女經過重重篩選,最後隻留下三人,皇太後和宮中貴妃會在這三人中選出皇太子正妃,她們瞧中誰就會把那秀女叫到跟前,以臂釧或者彩絛係在她胳膊上,以示選中……

金蘭忽然覺得自己的胳膊像是在被烈火炙烤一樣。

周圍的人卻都看著她笑,隨著內官一句嘹亮的“禮畢”,一眾宮人立刻朝賀老爺和金蘭賀喜,滿嘴甜言蜜語,氣氛陡然變得熱烈歡暢。

宮人不傻,自然看得出賀家人反應古怪——當家太太都嚇暈過去了,要不是羅雲瑾開口替賀家人掩飾了一下,他們絕不會放過這個大新聞。不管怎麼說,萬歲命秉筆太監擬旨,周太後派人宣旨,皇太子的近侍忙前忙後,皇太子妃的人選算是徹底定下來了,即使鄭貴妃不滿,也不會再生變故。眾人藏起自己的小心思,樂嗬嗬恭賀賀老爺。

早有宮人重新燃起鞭炮,鼓樂聲和密集的炮響歡快地響起來,人歡馬叫,沸沸揚揚。消息傳到院外,像往油鍋裡潑了碗冷水,立馬炸開了,圍觀街坊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一遍遍高聲找身邊人求證,院子裡擠滿了人,人挨人,背靠背。

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賀喜的聲音,一片混亂中,金蘭心道:我是笨,可我不傻啊,無緣無故的,天潢貴胄的皇太子為什麼要娶我?而且還是正妃……皇太子不會是傻了吧?

還有枝玉……枝玉怎麼辦?

她臉上並沒有狂喜之色,看在彆人眼裡,倒是對她刮目相看,規矩可以慢慢學,膽氣也可以慢慢練,但這份寵辱不驚的沉穩卻最是難得。

杜岩攙著金蘭,輕笑著道:“外頭太亂了,殿下先回房罷。”

金蘭呆立不動。

兩名內官從人群裡擠出來走到金蘭跟前,“殿下,羅統領請殿下借一步說話。”

杜岩皺了皺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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