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過震驚,一時忘了回嘴。
金蘭一看賀枝堂這色厲內荏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從養娘那裡聽了不少閒話,皺眉道:“外麵衙門審犯人也讓犯人自辯幾句,你說我心裡藏奸,可有證據?”
她平時安安分分從不和人爭執,但賀枝堂無緣無故質疑她的品性,她忍不了。
賀枝堂梗著脖子冷哼一聲:“你以前裝得再好也沒用,我已經看穿你的真麵目了!”
金蘭看著賀枝堂,歎口氣,還沒開口說什麼,外麵突然傳來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枝玉小姐來了!枝玉小姐來了!”
剪春嚇得一抖,屋裡的賀枝堂卻精神一震,得意洋洋地瞪著金蘭:“枝玉姐姐來了,我看你還怎麼裝!”
廊外養娘、丫鬟搔首踟躕,急得團團轉:完了,一個枝堂少爺就夠她們頭疼的了,現在枝玉小姐也來了,待會兒三位主子打起來的時候,她們得先拉開誰?
丫鬟竊竊私語,彼此交換眼神:三小姐現在是貴人,容不得一點閃失,待會兒真打起來她們要立刻撲到三小姐跟前護著她,決不能讓三小姐受傷!
氣氛沉重,眾人戰戰兢兢,由遠及近的急促腳步聲就像一下一下踩在他們心頭上。
光聽聲音就能感覺到來人滿身火氣。
賀枝玉的身影出現在廊下。
廊外看熱鬨的養娘連忙後退,給她讓出道路。
賀枝玉沉著臉,一陣風噔噔噔噔衝進屋,走到僵持著的賀枝堂和金蘭麵前。
賀枝堂見著自己的親姐姐,膽氣愈壯,拍拍自己的胸脯,大聲道:“姐姐,你彆委屈,爹不幫你,弟弟給你做主,你當不上選侍,賀阿妹也彆想進宮!”
剪春聽了這話,猛地抬起頭怒視賀枝堂,氣得臉色發白。
賀枝堂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從小不管吃食用具還是衣料首飾,最好的永遠是枝玉先挑,然後才輪到幾個庶出的女兒,賀枝堂習以為常。他覺得自己和枝玉是嫡出的,理應得到家中最好的東西。選秀的名額也應當屬於枝玉,她最後沒選上,那庶出的金蘭更不該被選上。
賀枝玉似乎被賀枝堂的話激起肝火,怒目圓瞪,看向金蘭,高高揚起巴掌。
她想打人?
聽到這邊傳出動靜、此刻和其他養娘一起站在窗前看熱鬨的杜岩暗道不好,抬腳就要往裡衝。
卻聽“啪”的一聲,那一巴掌已經甩出去了!
杜岩一麵自悔不該為了看熱鬨躲在人群裡,真出了事來不及施救,一麵大怒:竟然敢當著他的麵打太子妃,這賀枝玉是活膩歪了嗎?千歲爺心尖尖上的人,誰敢碰她一根指頭?!他定要將對方碎屍萬段!
他邁著碎步衝進屋中,張嘴就要罵人,視線落到賀枝玉的那隻巴掌上,頓時目瞪口呆。
房裡房外的養娘丫鬟和他一樣表情呆滯,僵立當場。
一片詭異的沉默中,金蘭站在原地,目如圓杏橫秋波,腮凝新荔霞映雪,眉峰微微蹙著,輕輕地歎了口氣。
而她麵前的賀枝堂則捂著紅腫了半邊的臉,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杜岩:……
挨打的居然不是太子妃麼?
“你打我?”賀枝堂回過神,氣得渾身直抖,“你居然打我?你居然為了外人打自己的親弟弟!”
賀枝玉擋在金蘭麵前,怒視自己嫡親的弟弟,表情冷淡:“這麼大的人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學三姑六婆嚼舌根,不打你打誰?”
賀枝堂眼睛血一樣紅,嘶吼道:“我是為了你!”
賀枝玉嗤笑一聲,翻了個白眼。
賀枝堂暴跳如雷,表情猙獰:“你偏心!從小你就偏心她!她隻是個丫鬟生的,我才是你親弟弟!”
賀枝玉不為所動,雙手抱臂,神情冷淡,“我偏的是道理,你要是講道理,我也會偏著你。”
賀枝堂血紅的雙眸裡泛起幾點委屈的淚光。
賀枝玉視若無睹,態度冰冷如霜。
“你、你、你……”賀枝堂指著賀枝玉,又是憤怒又是委屈又是羞惱,狠狠地瞪一眼金蘭,轉身拂袖而去。
養娘丫鬟一臉平靜地目送他離開。
杜岩傻傻地站在屏風旁,嘴巴半天合不攏。
引得龍章鳳姿的皇太子和不該有男女之情的羅雲瑾為得到她而大動乾戈,這不出奇,南國有佳人,君子有所求嘛!但是太子妃居然能夠讓賀枝玉和賀枝堂這一對嫡出的姐弟為她一個庶女大打出手,而且這位嫡出的四小姐一刻鐘前還沉浸在落選的悲傷當中看都不看她一眼,聽說她被賀枝堂刁難立馬飛奔過來給她撐腰……這就是真本事了!
更讓杜岩驚掉下巴的是賀家仆從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說明賀枝玉和賀枝堂不是第一次為太子妃爭執,而且賀枝玉也不是第一次偏心太子妃,賀家人司空見慣,連個勸架的人都沒有。
杜岩咽了口口水,對金蘭刮目相看。
太子妃果然深藏不漏。
高!實在是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