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大婚(2 / 2)

金蘭一愣,喝的酒來不及咽下,撲哧一聲嗆著了。

她又羞又窘又氣,低頭咳嗽,嗆得滿臉紅暈,宮人忙上前幫她順氣。

朱瑄示意宮人退下,接了杯茶在手裡,送到金蘭唇邊,親手喂她喝,看她雙頰暈紅,不勝嬌羞的模樣,一笑,在她耳畔低語“一枝紅豔露凝香。”

一聽就是在調笑。

金蘭差點又嗆著,這就是他的以禮相待

朱瑄看她不咳了,嘴角笑意浮動,輕聲說“彆怕,今天沒人來鬨你。”

金蘭喘勻了氣,一聲兒不言語。

朱瑄挑眉,站起身,“你先歇著,我出去一會兒。”

他走的時候嘴角仍有笑意。

金蘭嘴角輕抽很好笑嗎

走到門口的朱瑄腳步突然一頓,站在半卷銀鉤的水晶簾下,回頭看一眼內室。

金蘭立刻正襟危坐,收起臉上的表情,一副低眉順眼的端莊之態。

她頭戴鳳冠,博鬢珠串輕輕搖曳,一身寬大繁複的常服,端坐在布置華麗的新房拔步床內,妝容太厚,有些看不出原本的五官了,那雙眼睛依舊清清亮亮,恍如月下秋水。不論什麼時候,她看人的目光永遠明亮清澈,又清又透,帶著一種淳樸天真的孩子氣,即使在十多年的家庭冷暴力下長大,依然如斯。

無論何時,隻消讓她含笑的目光瞧上一眼,天都亮堂了幾分。

朱瑄臉上笑意斂去,唇角上揚,眸底卻浮起星星點點淚光。

山泉散漫繞階流,萬樹桃花映小樓。閒讀道書慵未起,水晶簾下看梳頭。

圓圓,你終於回來了。

殿中侍從目送朱瑄出去,相互交換了一個驚駭的眼神太子老成穩重,什麼時候這麼高興過哪怕朝中內閣大臣當著嘉平帝的麵誇獎太子,太子也是一臉謙虛持重的表情,不悲不喜,古井無波,讓人無法窺測他的心境,今天卻絲毫不掩飾他的喜悅又或者說,太子實在太開心了,以至於根本無法隱瞞克製。

侍從麵麵相看,幾乎同時認定了一點他們得好好伺候太子妃,不能有一點怠慢。

杜岩無疑是所有東宮仆從中最先意識到金蘭在朱瑄心中地位的人,朱瑄剛出去,他立刻領著人上前服侍金蘭卸妝換衣。

金蘭遲疑了一下“還沒到時候吧”

杜岩含笑說“今天聖上高興,外麵的宴席一時半會散不了,千歲爺怕殿下累著,吩咐小的先伺候殿下換衣、用些茶點,爺說殿下要是累了就先睡一會兒,不用等他。爺還得應酬一會兒。”

說著幾名內侍魚貫而入,抬來一架大理石桌案和提盒,開始安排茶點麵果,席麵不似待客的那般極儘豐盛排場,俱是小巧精致的黑漆小碗,看菜色似乎也平常,沒有油膩膩的大盆羹湯和燉肉,看著似乎不多,一眨眼卻擺滿了整張桌案。

金蘭隻在半夜上妝前吃了些雪花洋糖炒米,接下來水米未進,但典禮氣氛肅穆,心情緊張之下倒是不覺得餓,不過一整天穿戴禮服行大禮,肩膀骨頭都快壓散了,點點頭,示意內侍幫她取下沉重的頭冠。

內侍服侍金蘭洗去妝容,給她鬆鬆挽了個家常小垂髻。她鬢發鬆散,一身海天霞大袖纏枝牡丹花羅寬衫,走到桌案前,目光飛快環視一圈,發現外麵天還沒黑,從檻窗照進、落在金磚地麵上的光線微微泛青。

內殿的拔步床太大,裡三層外三層,重重紗帳掩映,除了一道道做隔斷的槅扇門,還有廊廡、走道,就這麼一架床,比她在賀府住的院子還大,槅扇內紅燭燃燒,燈火搖曳,一片喜氣洋洋、絢爛輝麗的金赤流光,她還以為天已經黑透了。

桌案設在一座庭院人物圖鑲嵌螺鈿黑漆金屏風下,屏風闊大,每一扇屏皆繪有精細園景,雲霧飄渺,水紋粼粼,做工精細,渾然天成,燈光下浮動一層淺淺的金芒,光影浮動,如夢似幻。

金蘭坐在桌岸邊,眼眸低垂,目光落在黃花梨牙條繁複精致的雲紋金邊紋理上,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身邊這架金屏風值多少錢。

她突然想起西苑春宴的那天,她和剪春擠在密不透風的車廂裡,為自己嫁妝裡的一張拔步床發愁。

一轉眼,她竟成了皇太子妃,見識了皇宮裡雄渾靡麗的富貴奢華,一架千金的蘇州府拔步床也不過尋常罷了。

杜岩站在一邊殷勤伺候“殿下,這是宮裡甜食房造的窩絲糖、虎眼糖,您嘗嘗口味如何。”

甜食房隸屬禦用監,掌造辦麵果甜食,他們非常擅長做麵果,配方從不外傳,而且製作的時候也不允許外人觀看。

金蘭聽說過甜食房。據說有位四品官在宮裡吃了甜食房的麵果後念念不忘,想帶回家給老母妻兒品嘗,偷偷藏了幾塊在袖子裡,不小心汙了官袍,被糾察禦史彈劾,差點丟了官位。

她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正是愛吃甜食的年紀。蘇州府的滴酥鮑螺聞名天下,她在祝家吃過一次,覺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果子,枝玉告訴她鮑螺裡最好的是帶骨鮑螺,她一直想嘗嘗,可惜賀家沒有仆婦會揀那個。

甜食房的麵點和蘇州府的比起來如何呢

金蘭嘗了幾塊,眼睛陡然亮了幾分。

窩絲糖形如絲窩,麵上撒了層芝麻,鬆酥細膩,香甜可口,有股淡淡的黃豆香甜味。虎眼糖外殼酥脆,內餡柔軟,香酥甜美,一點都不膩。

她原本不覺得餓,吃了幾塊果子,頓覺胃口大開,桌案上的菜肴麵果看似尋常,但剛剛好全是她喜歡的口味,她一樣樣嘗下來,每一樣都很喜歡。

看她吃得香甜,杜岩笑著幫自家主子賣好“菜色是千歲爺吩咐的。”

金蘭伸筷子的手停了一下。

她吃得高興,把朱瑄給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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