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睡不睡(2 / 2)

朱瑄抬頭看她一眼“沒什麼。你想說什麼說什麼,想處置誰就可以處置誰,不必特意問我。”

金蘭停下筷子“殿下,我身為太子妃,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東宮,我年輕見識少,萬一說錯了什麼話開罪了不該開罪的人,肯定會影響到你你有沒有什麼要囑咐我的”

比如她萬萬不要得罪周太後,萬萬不要開罪鄭貴妃,沒事兒就待在東宮裡不要出去惹事什麼的比如他們倆應該商量好一個秘密的暗號,一旦出了什麼事就以暗號示警,她連不同情況下的暗號都想好了。

金蘭想象著兩人落難的情景,語氣鄭重“如果哪天我犯了大錯,殿下不必管我,把所有罪責推到我身上,我絕不會連累殿下”

她死了不要緊,朱瑄經過那麼多的磨難才走到今天,千萬彆因為她的疏忽大意而功虧一簣。

朱瑄聽得皺眉,她進宮以後就在琢磨這些

真是貼心

他放下筷子,伸手握住金蘭擱在桌沿的左手“你什麼都不必操心,隻要開開心心就好了。”

金蘭一噎,很想對朱瑄翻白眼,她這麼認真地和他探討後宮中的生存之道,他能不能嚴肅點

“如果我不小心泄露了你的秘密怎麼辦如果我中了彆人的詭計牽連到你呢我還是待在東宮不出去罷,這樣不管出了什麼事還有補救的法子”

朱瑄聽她滔滔不絕,清俊臉上浮起無奈的笑容,“好吧,你和我說句心裡話,你喜歡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不出高牆一步嗎”

金蘭停下來,麵露詫異之色。她都進宮了,這個問題是不是問得多餘身為太子妃,她注定一輩子待在深宮之內,不可能踏出宮門一步。

朱瑄示意左右侍立的宮人退下,搖搖金蘭的手,“圓圓,我不是在敷衍你,如今後宮的局勢已經影響不到前朝了,你不必顧忌我,我心裡有數。”說著一笑,“我當了十多年的皇太子,知道輕重。”

金蘭喝口茶。好吧,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以後她要是不小心捅出什麼大簍子來,可彆怪她沒把話說在前頭啊

吃了飯,金蘭挪到偏殿歇息,朱瑄去淨房洗漱。她拿了本書坐在燈前看,等朱瑄出來。

不一會兒,朱瑄從淨房出來,內官伺候他就寢,他徑直往外邊正殿走去,腳步聲越來越遠。片刻後,槅扇外傳來說話聲,朱瑄發現自己日常起居的東西都搬走了。

金蘭握著書的手微微抖了幾下,想了想,放下書,穿著睡鞋下地,轉到外間來,“五哥,是我讓他們搬過來的。”

朱瑄正背對著她盤問杜岩,聽到她說話的聲音,身形僵了一下。

金蘭走到他身後,“你不想和我睡一起”

仿佛有一片下巴落地聲響起,殿中侍從抖如篩糠,霍然一個轉身,落荒而逃,轉瞬間跑了個精光。連掌燈的宮女也頭也不回地逃了。

太子妃為什麼這麼奔放為什麼

偌大的內殿,隻剩下金蘭和朱瑄二人獨對。

朱瑄轉過身,看著金蘭,臉上神情冰冷。

金蘭朝他眨眨眼睛,俏皮靈動。

朱瑄歎口氣,抓起她的手,輕輕咬一下她的指尖,“我搬過來就不會搬走了,你想好了”

金蘭說出那句話,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臉上微微發燙,點了點頭。

進宮之前她一頭霧水,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她心裡大概有了個模糊的想法,朱瑄的病因在她身上她不想再看到他發病時痛苦的樣子他不願意開口解釋,那她隻能用這種迂回婉轉的法子。

朱瑄剛從淨房出來,一身香膏的淡淡香氣,晃動的燭火映在他俊秀的麵孔上,他低頭俯視金蘭,眼神和平時的溫和大不一樣,多了幾分深沉。

金蘭紅著臉推他走進紗帳,突然有種自己是個調戲良家婦女的惡霸的感覺。

內殿安靜下來,掌燈宮女悄悄摸進內室,熄滅了燭火。

光線陡然變得昏暗,金蘭先上了床,躺下,扯了衾被蓋在自己身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後,朱瑄跟著翻身上床,手在被子底下滑動,摸到她的腳踝,觸手冰涼,低笑“又忘了穿襪子”

金蘭小心翼翼撩開眼簾。

朱瑄給她穿上綾襪,挨著她躺下,伸手把她整個人連著錦被一起摟進懷裡,目光掃過床沿,拿起她放在床邊的書,借著漫進紗帳的幽光辨認書皮,“透簾細草,怎麼在看這個”

金蘭躺在他懷裡扭了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我讀書少,得多讀點書。”說完想起朱瑄是男子,又道,“女教書我都背會了。”

朱瑄笑了笑,“我不是說這個你想看什麼書都行,女教書以後不必看了你對算數感興趣”

金蘭搖頭,“倒也不是喜歡算數,我以前沒機會上學,如今進了宮,宮裡的女官都識文斷字,我想多讀些書,隨便找了幾本今天看的透簾細草和革象新書。”她想起一事,“五哥,我可以看你收在書匣裡的那些書嗎”

朱瑄輕聲道“那些都是舊書,你想看什麼吩咐杜岩,讓他找幾本新的給你。”

金蘭嗯了一聲。

朱瑄抱著她,和她說起閒話“今天問胡令真的那句話是從書裡學來的”

金蘭笑著搖頭“不是我在家的時候聽黃司正提起過胡女官”

她理解胡女官的抱負,不過她不認可胡女官實現抱負的做法。胡女官以為扶持一個寵妃就能改變女官的現狀,無異於飛蛾撲火宦官卑賤,被文人士子鄙夷,可宦官是皇帝的家奴,他們所掌握的權力是皇帝施與的,他們代表的是皇權。女官沒落的原因在於她們從來沒有接觸到真正的權力中心,就像無根的浮萍,隻能隨風浪漂流,沒有深深紮進泥土的根係,怎麼可能屹立不倒

“胡女官可以先試著勸說太後恢複女校。”金蘭斷斷續續說出自己的想法,渾身發燙,“你看,我隻懂這些你彆笑話我。”

朱瑄沒有笑,低頭親一下金蘭滾燙的臉頰,“你沒說錯。”

這些年選入宮的女官和充掖後宮的秀女沒什麼不同,隨時可以成為君王的枕邊人。胡女官是在緣木求魚。

雖然兩人摟抱著在床上談話,但金蘭覺得朱瑄沒有敷衍她,這會兒的他態度很認真,讓她有種自己被尊重珍視的感覺。

他要是一直這麼配合該多好她心裡腹誹了一句,問起另一件事“你今天說現在的後宮影響不了前朝,是什麼意思”她要在宮裡生活,想多了解一下後宮前朝的事,論起對前朝後宮局勢的了解,應該沒人比得過腥風血雨裡成長起來的朱瑄。

“很多事不像傳言裡說的那樣”朱瑄揉揉金蘭的頭發,“今天累了一天,早點睡,明天我再說給你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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