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貴妃皺眉問“誰太子妃”
桃仁點頭如搗蒜“是太子妃的人,他們查抄吳賢妃的院子,搜出不少罪證。中午的時候羅統領在乾清宮當差,陛下看到他的傷口,問了一句,他如實說了,陛下震怒,立刻下旨收回賜給吳家的田地,現在宮裡都相信吳賢妃收買貓兒房的太監,說她差點害死太子妃,罪有應得呢”
鄭貴妃神色複雜。
她派人咬死吳賢妃,宮妃們罵她是蛇蠍毒婦,沒人關心背後的緣由,太子妃出手,風向馬上就變了,現在吳賢妃成了人人喊打的陰險之人。
桃仁一口氣說完打聽來的消息,笑著道“娘娘,太子妃真是體貼厚道,她這是為您委屈呢她回稟了老娘娘,按著宮規處置了吳賢妃的人,這下再沒人敢為吳賢妃鳴不平了。”
鄭貴妃嗤笑一聲,翻了個白眼。
誰要太子妃多管閒事
桃仁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說“太子妃是南邊長大的,沒經過北邊的冬天,瞧著有些單薄。”
宮人附和道“太子妃怕冷,不愛出門,最近瘦了點。”
鄭貴妃沒有理會宮女,低頭算牌,算好了牌之後,喝口茶,起身去花房賞花。花房裡供了不少這個時節沒有的鮮花,預備過年的時候擺宴用的,她看了一會兒,隨手指指其中幾盆,漫不經心地道“給東宮送去罷,怪模怪樣的,難看。”
宮人笑著應了。
第二天下午,金蘭午睡醒來,小滿稟告說昭德宮送了幾盆鮮花過來。
“花倒是難得,水仙、梅花、蘭花倒也罷了,居然有幾株茉莉,用的是南邊運進城的花泥,花開得很好,殿下看擺在外殿哪裡合適”
朱瑄吩咐過,其他宮送來的東西,吃食之類的必須嚴格檢查,玩器擺設也同樣如此,東西再好也不許擺在金蘭平時起居的地方,尤其是昭德宮和仁壽宮送來的東西更要注意。通常都是擺放在外殿或送去供佛。
金蘭隨口道“按老規矩,送去供佛吧。”
小滿應是。
吳賢妃和貓兒房的提督太監相互勾結、意圖謀害鄭貴妃愛犬的事證據確鑿,金蘭卷入其中差點被咬傷,先前同情吳賢妃的薛娘娘和李選侍知道她們誤會了,心中愧疚,陸陸續續打發人看望金蘭。
不過她們還是認為鄭貴妃的處置方式太毒辣。
年關愈近,天氣越來越冷,積雪始終不化,滴水成冰。
這天朱瑄休沐,正好是個碧空萬裡的大晴天,一輪紅日從雪白天際處躍出,照得廊廡殿宇一片金光浮動。金蘭從暖融融的被窩裡醒來,發現湯婆子已經冷了,她懶懶地翻個身,想叫人換個湯婆子。朱瑄靠坐在床頭看書,聽見她悶在被子裡哼哼的聲音,笑了笑,手伸進被窩底下,捉住她的小腿,故意拿粗糙的指腹去摸她的小腿肚。
金蘭渾身一震,很不耐煩地抬腿踢他。
朱瑄被踢了個正著,訕訕地摸摸鼻尖,搖頭失笑她早起的時候果然脾氣很壞。
“圓圓起來了。”他收回手,俯身壓在金蘭身上,隔著被子抱住她,“今天帶你出宮玩。”
金蘭蒙住自己的腦袋,不想動彈,她想出宮玩,但是被窩裡太暖和了
朱瑄繼續咯吱她“再不起來就到中午了,起來吧,過年我又要忙,沒工夫陪你。”
他不停絮絮嘮叨,嗓音柔和,金蘭不好意思朝他發脾氣,從錦被底下鑽出來,神情痛苦地掀開錦被,下床穿鞋,雙腳在腳踏上探了半天,剛伸進繡鞋裡,忽然身子一輕,被朱瑄一把抱了起來。他抱著她去洗漱,親了親她的臉“乖。”
宮人為金蘭梳頭打扮,朱瑄沒走,坐在一邊看著,她從鏡子裡看見他專注的目光,忍不住紅了臉,道“你先去用膳,我一會兒就來。”
朱瑄答應了一聲,卻沒走,等她塗了唇脂,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拔下她發間的一支累絲嵌寶金簪,接過宮人手裡的胭脂,蘸了一下,走到窗前懸掛的消寒圖前,染紅一瓣桃花。
彆人畫梅,他以佳人曉妝染梅。
金蘭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抬頭看畫上紅豔豔的桃花“等開春的時候就是一樹杏花了。”
朱瑄嗯一聲,低頭將金簪插回她發鬢間,吻她眉心熠熠生光的金箔翠麵花“杏花好,到時候我們去山裡看杏花。”
金蘭想著出宮可以吃很多新鮮果點,早膳用得不多,朱瑄逼著她吃了碗清蒸牛乳白,又盛了碗五味蒸杏酪羊遞給她,看著她吃下去,指著一碟子炸龍腦酥黃獨“嘗嘗這個。”
她笑著搖頭“我等著吃南爐鴨呢。”
朱瑄笑了笑,不容拒絕地夾起一塊酥黃獨堆在她碗裡“先吃飽再說。”她怕冷,冬天不愛動彈,不知怎麼反而瘦了。
小滿從外麵進殿,掀簾走進隔間,一身的寒氣,不敢近前,遠遠地站在珠簾外,等著回話。
金蘭看向小滿,小滿飛快瞥一眼朱瑄,欲言又止。她眼皮一跳,示意他先等著。
用完膳,朱瑄先出去了,小滿立刻竄進隔間,站在金蘭身邊,小聲說“殿下,貓兒房那邊有消息了,裡頭的貓、狗、還有雞鴨兔子全都好好的,每一隻都活蹦亂跳,沒有發病的跡象。”
金蘭輕輕舒了口氣,那羅雲瑾胳膊上的咬傷愈合之後應該就沒事了。
珠簾輕輕晃動,朱瑄拿了頂風帽在手裡,走進隔間,風帽往金蘭腦袋上輕輕一扣,含笑問“說什麼呢”
金蘭道“沒什麼。”抬手整理風帽。
朱瑄淡淡地掃一眼小滿。
小滿嚇得一個激靈,脖子一縮,悄悄避了出去。
順順利利出了宮,金蘭坐在車廂裡,掀簾往外看,積雪未化,旭日和暖,窗外一片白雪皚皚,雕欄玉砌,年底商販帶著天南海北的貨物雲集京師,路邊熙熙攘攘的很熱鬨,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
她看了一會兒,放下車簾,往後一靠,躺進朱瑄懷裡。他手裡拿了卷宗,不知道在看什麼,以為她要打瞌睡,抬起手臂摟住她,讓她靠著自己的胸膛睡,繼續低頭看卷宗。
金蘭靠了一會兒,抱住他的胳膊“五哥,小滿剛才在和我說貓兒房的事。”
朱瑄嗯一聲,目光凝在卷宗上。
金蘭接著道“我想羅雲瑾畢竟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於情於理我都該謝謝他,我怕那兩隻細犬有瘋病,所以讓小滿看著貓兒房。”雖然朱瑄一直表現得很大度,送了很多補品過去,不過她還是得和他說一聲,免得他胡思亂想。
朱瑄抬起頭,目光落在金蘭臉上,唇角輕輕翹起“我知道,他畢竟救了你。”
金蘭笑了笑,湊上去親了親他,合上眼睛,窩在他懷裡打盹。
朱瑄往窗邊挪了一下,摟住她的腰,讓她可以睡得舒服點。馬車軲轆軲轆軋過雪地,留下一道長長的車轍。
一個時辰後,朱瑄叫起金蘭“圓圓,到了。”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朱瑄扶著她下馬車,煦暖的光線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雪地裡響起一陣腳步踏響聲,一名白白胖胖的少年被人推上前給朱瑄行禮,金蘭眼簾抬起,視線掃過少年的臉,怔了一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