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淑妃(2 / 2)

太子妃她有點慫 羅青梅 13571 字 8個月前

以前朱瑄從未懷疑過周太後,一旦有了疑心,再派人根據線索去查,事情就好辦多了。

說來可笑啊,周太後真的無意害死淑妃。

周太後看不慣鄭貴妃作威作福,忍受不了鄭貴妃取代了她在嘉平帝心目中的地位。她一輩子都在錢太後的陰影下受氣,不能容忍再有任何一個女人奪走她的風頭,她生了皇帝,她是堂堂太後,她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所以當周太後得知淑妃生下朱瑄後,立刻動了心思,想利用淑妃和朱瑄來對付鄭貴妃。

嘉平帝決定由鄭貴妃來撫養太子。

周太後唯恐鄭貴妃借此機會穩固地位,甚至憑借皇太子養母的身份當上皇後,不斷派人恐嚇淑妃,告訴她鄭貴妃不會放過她,隻要她還活著,鄭貴妃就不會真心真意對朱瑄,鄭貴妃近水樓台,遲早會下手害死朱瑄,即使朱瑄被冊封為皇太子,他們母子依舊隻是砧板上的肉,任人作踐。

朱瑄找到了那個見過淑妃最後一麵的宮人。

宮人經過一番嚴刑拷打,痛哭流涕地跪在他腳下:“殿下開恩……奴婢真的沒有想過要害死淑妃啊!奴婢隻是想嚇唬嚇唬淑妃!奴婢說的每一個字都千真萬確,如果有一句是虛言,天打五雷轟!叫奴婢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淑妃真的不是奴婢害死的!”

朱瑄麵無表情地立在幽暗陰森的刑房裡,猜出了母親的死因。

周太後的宮人奉命嚇唬淑妃,淑妃果然惶惶不可終日,一麵準備讓朱瑄和嘉平帝相認,一麵提心吊膽,怕鄭貴妃下手暗害朱瑄。

等朱瑄出現在嘉平帝麵前,消息沒辦法再隱瞞,鄭貴妃果然派人到淑妃麵前耀武揚威,痛罵她不知廉恥:“沒臉沒皮的狐媚子!以為這樣皇上就把你們母子放在心上了?白日做夢呢!這後宮還是貴妃娘娘說了算!你以後最好老老實實當你的淑妃,不要妄想其他,否則貴妃娘娘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鄭貴妃積威頗深,淑妃不敢分辯,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等昭德宮的宮人離去,仁壽宮的宮人扶起淑妃,淚如泉湧:“娘娘,您看,鄭貴妃連臉麵都不要了!您和太子殿下以後要怎麼活啊!皇上已經讓司禮監擬旨了,太子殿下今晚就得搬去昭德宮。太子殿下羸弱,性子又沉靜,不聲不響的,就算受了什麼委屈也不會開口求人。落到鄭貴妃手裡,哪還會有好日子過!”

宮人們七嘴八舌,這個說鄭貴妃手段狠辣,多少宮妃皇子死在她手裡,那個說嘉平帝有多寵愛鄭貴妃,不管鄭貴妃做什麼都不會怪罪。

淑妃麵色蒼白,嚇得渾身發抖,她不過是個出身低微的尋常宮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保護自己的兒子。

周太後的本意隻是嫁禍鄭貴妃、拉攏淑妃而已,但是她低估了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

為了讓朱瑄活下去,讓鄭貴妃有所顧忌不敢朝朱瑄下手,淑妃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她在惶恐中求認識的太監配置了毒|藥。

當得知冊封皇太子的詔書經由司禮監和內閣的簽字批發、已經昭告天下以後,淑妃心無掛念,毫不猶豫地喝下了那碗甜羹。

仁壽宮的宮人大驚失色。

……

朱瑄說到這裡,停頓下來,幽幽地道:“圓圓,你知道太後聽說我阿娘服毒以後,第一件事是做什麼嗎?”

不等金蘭說什麼,他閉上眼睛,斂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恨意。

當時淑妃並未死去,如果解救及時,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宮人驚慌失措,一麵奔回周太後跟前報信,一麵請人去請太醫。

周太後聽說消息以後,詫異了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淑妃被嚇死了不是更好?朱瑄一定以為淑妃是鄭貴妃害死的。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皇太子和鄭貴妃勢如水火,鄭貴妃就算能風光一時,也風光不了一世。

一個有生母的皇孫永遠不可能依靠太後,唯有真的一無所有了,東宮才會聽仁壽宮的話。

周太後吩咐宮人:“快派人去告訴太子這事。”

宮人愣了片刻,心底發涼。

朱瑄換上了皇太子的禮服,戴上皇太子的金冠,一身華貴衣裳,正默默盤算著去母親麵前報喜,仁壽宮的宮人連滾帶爬地找到他,哭著撲到他腳下。

“殿下,淑妃娘娘不行了!”

金蘭聽得渾身發顫,緊緊地抱住了朱瑄。

周太後要朱瑄親眼看到淑妃的死狀!淑妃被她間接害死,她不僅袖手旁觀,還要最後一次利用淑妃的死,讓淑妃留著一口氣提醒朱瑄小心鄭貴妃。

唯有讓朱瑄親眼看見生母七竅流血而死的慘狀,聽母親親口說出鄭貴妃的名字,他才會印象深刻,對鄭貴妃恨之入骨。

朱瑄那時候才八歲呀!

一陣涼風襲來,朱瑄渾身僵直,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安樂堂。

空曠幽冷、衰敗殘破的偏殿內,一個盛裝打扮的女人躺在他麵前,鮮血從七竅蜿蜒而出,雙眼翻白,死狀可怖。

那是他的母親啊。

他跪在母親麵前,輕輕拂去母親臉上的血跡,怎麼擦都擦不乾淨,華貴的禮服蹭得到處都是血。

……

阿娘死了。

周太後居然還敢在他麵前提起他阿娘!

朱瑄倏地抬起眼簾,緊握的拳頭揮出,砸向蒲團。

金蘭立馬抱住他的胳膊,緊緊地抱著,整個人坐起,用力壓在他身上。

朱瑄猝不及防之下,被她壓得側倒在了蒲團上,怕傷到她,揮出的拳頭停在半空。

金蘭擁著他緊繃的身體,死死抱著不放手。

朱瑄僵了很久,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僵直的拳頭放開,輕輕落在金蘭背上,哭笑不得地抱著她坐起身。

“我沒事了。”他輕聲說。

被她這麼一打岔,翻湧的陰暗情緒就如被碾碎的齏粉,風吹吹就散了。

金蘭還是抱著朱瑄不放,小聲問:“五哥,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朱瑄扭開臉,輕描淡寫地說:“有一段時日了。”

他本以為直到自己登基的那一天才有機會查清楚母親的死因,為母親雪冤,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其實一直擺在他麵前。

金蘭眉頭微蹙:“你怎麼不告訴我?”

聽他的口氣,他應該是在他們成親以後才發現事情真相的。以前他對仁壽宮隻是戒備而已,後來每次她去仁壽宮,他都會派護衛保護她,囑咐他們寸步不離她身邊。

朱瑄沉默了一會兒,握住金蘭的手:“圓圓,我不想讓你擔心。”

金蘭歎口氣。

他就是這樣死腦筋,真正煩難的事情總是瞞著不告訴她,他想讓她高高興興、無憂無愁,可是當她得知自己無憂無慮的時候,他卻在一個人獨自承受痛苦,她心裡怎麼可能好過?

“你真是……”

她心裡氣他的隱瞞,又心疼他的隱瞞,最後隻能無奈地長歎一聲。

他隱忍謹慎這麼多年,習慣事事自己扛著,不可能說改變就改變。

“下次不要再瞞我了,好不好?”

她沒有問他準備怎麼報複周太後,不管他做什麼,她會永遠陪在他身邊。

朱瑄眼睫低垂,麵容溫和沉靜,果斷地立下保證:“好。”

……

回程的路上,朱瑄靠在車壁上睡了過去,熟睡之中,依然掩不住眉宇之間的疲倦之色。

金蘭摸了摸他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熱。

一番長談,逼迫他訴說他心底最痛苦的過往和掩埋最深的秘密,他實在太累了。

金蘭沒有吵醒他,摟著他躺下,讓他枕在自己的膝上睡,這樣舒服一點。

他喜歡她身上的味道,下意識蹭了蹭她。

金蘭微微一笑,俯身親朱瑄的眉心。

暮色沉沉,馬車迎著金燦燦的霞光駛進恢弘莊嚴的大內宮城。

早有人焦急地等在正殿外,遠遠看到馬車,派人過來稟報:“殿下,書閣那邊有人求見。”

金蘭不想吵醒朱瑄,掀開車簾小聲問:“是不是要緊的事?”

來人和掃墨低語幾句。

掃墨遲疑了一下,抱拳答:“殿下,求見的人是羅統領,他親自來的,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

金蘭怔了怔,羅雲瑾求見朱瑄做什麼?秉筆太監親自來東宮求見,應該不是尋常瑣碎小事。

如果是朝堂大事,那不能耽擱。

金蘭隻得柔聲叫醒朱瑄,捏捏他的臉,“五哥,回宮了。”

朱瑄眉峰輕皺,在她膝上睜開眼睛。

掃墨又稟報了一遍。

朱瑄揉揉眉心,道:“讓他去書閣等著。”

掃墨領命而去。

朱瑄先送金蘭回寢殿,看她安置了才轉身去書閣。

金蘭洗漱換衣出來,頭發濕噠噠的,坐在窗前。宮人洗了手,為她塗抹鬱金油,每一根發絲都抹得順滑油亮。

一道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小滿捧著托盤走進隔間,盤中一隻金黃飽滿的南爐燜鴨。

金蘭詫異地問:“這是禦膳房做的?”

小滿笑眯眯地回答說:“回殿下,不是禦膳房做的,是外頭買的。上次的燜鴨您沒吃著,今早出宮的時候千歲爺特意吩咐人去城南守著,等回宮的時候讓他們買幾隻剛剛出爐的帶回來,您看,這鴨皮焦脆,還熱乎著呢!”

他居然還記得南爐鴨的事。

金蘭呆了一呆,心裡五味雜陳,酸酸漲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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