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審訊(1 / 2)

錢興被逐出京師, 司禮監秉筆太監, 六部官員、十二監、四司、八局, 內府供用各庫,地方守備太監, 監軍,采辦使,各地布政使司等數百人分彆被降職或流放。

扳倒錢興以後, 朝臣又把矛頭對準了嘉平帝, 批評他寵信宦官、不理朝政。

嘉平帝早就知道朝臣會借題發揮, 解決了天降異象的事, 推說自己頭昏腦漲、不能久坐, 躲在宮中求仙拜佛, 不管哪位閣老求見, 一概不理會。

此時隨著錢興和其黨羽被連根拔起, 內宮外朝瞬時空出大批職務, 朝臣們忙於安排自己的姻親同鄉搶占空缺, 一時顧不上責備嘉平帝。

幾位內閣大臣各有打算, 爭權奪利,朝臣很快分成不同陣營, 各方人馬為爭奪空缺之位謀求鑽營,乃至於互相攻訐。

不久之前朝臣同仇敵愾彈劾錢興, 逼迫嘉平帝表態, 即使聖心震怒也不退縮, 協力同心, 好似銅牆鐵壁。

等錢興被逐,朝臣的同盟立刻土崩瓦解,頓成一盤散沙。

文臣還在為由誰接管各庫爭執不休時,一輛由錦衣衛押送的馬車靜悄悄離開山東,剛出了官驛,就被一行身著短打的力士攔住了。

錦衣衛緹騎一扯韁繩,停了下來,坐在馬背上,長刀敲了敲車窗。

“錢公公,該上路了。”

馬車車廂內,兩名陪伴錢興的小內侍嚇得尿了褲子,車廂裡一股刺鼻的尿騷味。

錢興一身半舊夾袍,頭發輸得整整齊齊,戴了發網玉冠,端坐在車廂中,哈哈大笑:“咱家早就知道會有今天,虎落平陽被犬欺,咱家倒要看看,誰敢要我的命?”

兩個小內侍雙腿戰栗,渾身癱軟,一動不敢動。

錢興嗤笑一聲:沒用的東西!

車簾被一把刀柄撥開,蒲扇似的大手伸進車廂,一把攥住錢興的衣襟,把他扯出車廂。

他怒目瞪向對方:“要殺要剮,總得讓咱家死個明白!你們的主子到底是什麼人?”

緹騎獰笑了幾聲:“錢公公多慮了,今天我們可不是來殺你的。”

他拽著錢興出了車廂,刀背狠狠磕在錢興脖頸上,錢興哼都沒哼一聲,眼前一黑,撲倒在地。

另一名緹騎掀開車簾,拔出長刀,手起刀落,幾聲微弱的慘呼後,鮮血從車板縫隙灑落出來。

緹騎抓起錢興,丟在馬背上,撥馬轉了個身,踢了踢馬腹,駿馬撒開四蹄,朝著北邊通往京師的方向疾馳而去。

錢興昏睡了一天一夜,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被繩索捆縛,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動一下哢嚓哢嚓直響。

他掙紮著坐起身,慢慢適應眼前黑暗。

這是一間黑暗的牢室,陰冷,潮濕,空氣裡彌漫著酸腐的臭味、血腥味、便溺的騷味……

錢興清醒過來,目光落到緊閉的牢門上,雙眸慢慢瞪大,麵色蒼白如紙,兩股戰戰,抖如篩糠。

這裡不是官道上的官驛,更不是南京,這是在詔獄!是錦衣衛的審訊之所!

他居然被送回京師了!而且還被神不知鬼不覺送入詔獄!

錢興麵皮直顫,嘴唇哆嗦。

多少錚錚鐵骨的文官曾在詔獄經受嚴刑拷打,他曾經掌詔獄,知道他們有多少折磨人的手段,有些刑罰還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保證能讓那些文官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乖乖認下莫須有的罪狀,就算是骨頭嘴硬的人落到他手裡也隻有乖乖聽話的份……如今,他竟然身陷詔獄。

錢興想要冷笑,卻發現自己已經僵硬得做不出任何表情。

他不怕被遣回南京,他作威作福多年,手下徒子徒孫眾多,即使失勢,總還有條活路,南京那邊的宮人一大半是獲罪的太監,他不信自己壓製不住那些人。

可是他卻被人偷偷截下,帶回了詔獄——下手的人在嘉平帝的眼皮子底下弄鬼,擺明了不會給他活路!

轟然幾聲牢門開啟的巨響,腳步聲紛雜,十幾個高大健壯的小卒簇擁著一個人走下苔痕斑駁的石階,朝著牢室走來。

獄中光線昏暗,滴答的水聲中,錢興抬起頭,認出來人,牙關咬得咯咯響。

“羅雲瑾!”他臉上不停抽搐,“我就猜到是你!”

幽暗的走道內,羅雲瑾一襲張揚的赤紅織金錦袍,劍眉鳳目,麵若冠玉,幾束天光從地牢門口漏下來,籠在他身上,俊朗的麵孔仿佛散發著皎潔的光澤,風姿冷豔,奪人心魄。

他走到牢室前,眉眼沉靜,一言不發地看著錢興,臉上沒有半絲表情,眼神冷漠。

那是一種看死人的眼神。

錢興心驚膽戰,直打哆嗦:“是你對不對?娘娘廟那個形跡可疑的近衛一定是你!可恨我當時沒有抓到證據,想著將你和你的人手一網打儘,沒有及時揭穿你的真麵目,給了你可趁之機……早知如此,我早該殺了你!”

早在他懷疑羅雲瑾的時候就應該當機立斷,隻可惜他貪心不足,想著把東宮一起拉下馬,非要活捉羅雲瑾,然後栽贓陷害給東宮,沒想到兜兜轉轉,他竟落到了羅雲瑾手裡。

看來他的懷疑是對的,那個近衛果然是羅雲瑾。

隻是不知道東宮和羅雲瑾是不是有什麼勾結……

錢興苦笑: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他已經成了階下之囚,唯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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