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永生永世都隻是太後(2 / 2)

太子妃她有點慫 羅青梅 10454 字 8個月前

不管怎樣,先安撫好群臣再說,等風波平息,誰還會關注錢太後的陵墓?

嘉平帝下定決心,道:“準奏。”

武英殿內安靜了一瞬,片刻後,群臣收了哭聲,山呼萬歲。

消息由內官傳出,文華門外翹首以盼的六部六科官員歡呼雀躍,群情振奮,幾個年輕官員更是激動得大哭起來。

糾察禦史越眾而出,拿出奏本,開始怒罵官員失儀,官員們發出一陣陣哄笑,沒有理睬糾察禦史,歡呼著離去。

……

嘉平帝退讓之後,群臣趁勝追擊,立刻委任工部侍郎謝騫前去裕陵勘察錢太後的墓穴,找出打通隧道的法子。

幾位閣老意見一致:既然謝太傅公然彈劾周太後,攪混了一池靜水,那這個燙手山芋就交給謝太傅的孫子吧!

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左都禦史降職,閣老們要經過廷議選出新的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左都禦史,新官還沒上任,他們要審理的第一個案子已經確定下來了:重新審理周家公子打死人命的舊案。

謝太傅死咬著不鬆口,嘉平帝渾身冒火,不想再為周家的事情煩心,索性答應重審。

眼看群臣不再鬨騰了,嘉平帝立刻起駕回乾清宮。

仁壽宮的宮人找了過來,攔在轎輦前,哭著磕頭:“陛下,老娘娘暈過去了!”

太醫已經為周太後診治過,說周太後急怒攻心,恐怕有邪風入體的危險。宮人熬了藥喂周太後服下,周太後如今躺在榻上,雖然蘇醒,但是半邊身子不能動彈。

嘉平帝揉揉眉心,叫來朱瑄:“朕身體不適,不能去母親跟前探望,你代朕去看看你皇祖母。”

周圍的宮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太後脾氣暴躁,皇上這是不敢去見太後,把皇太子推出去承受太後的怒火。

朱瑄麵不改色,應了聲是。

嘉平帝欣慰地點點頭,兒子雖然和自己疏遠,遇事還是很有擔當的,至少不會懦弱退避。

……

仁壽宮亂成一團。

外朝的消息一道道傳回內宮,周太後氣得死去活來,內殿屋中的擺設玩器被她摔了個精光,宮人打掃乾淨之後,悄悄撤走所有易碎的瓶瓶罐罐,連鑲嵌玻璃的大屏風也抬出去了。

昔日布置得奢華的內殿空空蕩蕩,成了雪洞一般。

朱瑄踏進內殿,周太後的怒吼聲回蕩在空曠的內室裡:“豈有此理!哀家貴為皇太後,乃天子之母,他們竟然敢彈劾哀家?整個江山都是哀家兒子的,哀家想殺了誰就殺誰,豈容他人置喙?哀家生了皇帝,錢氏不過是個殘廢之人,也配和哀家共尊?!”

宮人們勸不住周太後,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周太後躺在榻上,半邊身子不能動彈,聲音高亢刺耳:“皇帝呢?他怎麼還不來見哀家?”

朱瑄走了進去。

周太後嘴巴張了張,目光落在他身上,瞪大眼睛,蒼老的麵容扭曲而猙獰,神情瘋狂。

朱瑄撩起眼簾,環顧一圈。

宮人們心頭凜然,站起身,朝他行禮,匆匆退了出去。

周太後看著朱瑄,抬了抬手,示意他扶自己坐起來。

朱瑄走到榻前,停下腳步,俯視著披頭散發的周太後,淡淡地道:“工部侍郎謝騫不日就會趕去裕陵,挖通先太後的墓穴,完成先帝遺誌,讓先帝和先太後合葬。”

周太後下巴抖了抖,雙眸慢慢瞪大,皺紋擠成一團,眼眶像是要裂開似的。

朱瑄繼續道:“周怡打死人命一案疑點重重,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將重審此案。”

周太後怒不可遏,渾身發抖,齒關碰在一處,咯咯響。

朱瑄神色淡淡,說:“皇祖母,內閣閣老剛才議定了,您私德有虧,縱使將來百年後,也不可能追封您為皇後……”

周太後臉皮抽搐,手背青筋暴起,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嘶吼聲。

她才配當皇後!她為先帝生了兒子!錢氏一生無子,還是個眼瞎腿瘸的殘廢,怎麼配母儀天下!她大半輩子都活在錢氏的陰影之下,先帝和錢氏同甘共苦,難道她就沒陪先帝吃過苦?她也是先帝的妃嬪!她為先帝生養了繼承人,為什麼錢氏可以永遠陪伴在先帝身邊,占著原配的名分,死後還能和先帝合葬,生生世世和先帝共享煙火?

她不甘心!

“沒用的東西……”周太後手腳發顫,聲音變得渾濁嘶啞,“哀家早就叮囑皇帝……不能退讓!他一退讓,那群大臣就會得寸進尺……他是皇帝!不聽話的大臣……全殺了!殺了!哀家是皇後!是皇帝的生母!哀家才配生生世世陪著先帝……”

朱瑄眼眸低垂,看著歇斯底裡的周太後,一字一字地道:“皇祖母,您不是皇後,隻是太後,曆來隻有皇後的尊諡能得帝諡,錢太後得了一個睿字,您得不到那樣的尊榮,您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取代錢太後。”

語調柔和,說出的每一字卻如萬鈞重錘。

周太後怒不可遏,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片刻後,皺紋遍布的臉上浮起驚恐之色,雙手驀地張開,手指蒼老乾枯如皴皮老枝,顫抖著道:“你……你……你知道了!”

太子一定知道她害死淑妃的事!

朱瑄微微一笑,神情依舊溫和:“皇祖母,禮部已經派人去奉先殿,錢太後的神龕畫像都會送回先帝身邊,世代享受後人煙火,您不必擔心日後和錢太後並尊,孫兒會將您的神龕令置一處,您不會依附太廟。”

他一身常服,立在榻前,儒雅溫文,氣度雍容,在周太後眼中,眼前的孫子卻宛如修羅!

殺人誅心……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鄭貴妃一直深深忌憚皇太子,太子明明知道她看重什麼,就當著她的麵摧毀什麼,讓她被不甘和嫉恨所折磨,要她生不如死!

這個孫子果然陰沉狠毒!

“哀家……哀家要告訴皇帝……”周太後掙紮著想坐起來,冷笑著道。

朱瑄淡淡瞥一眼周太後,那也要嘉平帝肯信才行,何況他也不怕嘉平帝知道。

他轉身步出內殿。

仁壽宮的宮人站在長廊外,個個麵如考妣,神色頹唐。

庭前腳步聲紛雜,十幾名錦衣衛緹騎正在按著名單抓人。孟時被帶進詔獄以後,供出幾個同謀,羅雲瑾親自帶著人抓捕仁壽宮近侍,他奉諭旨辦事,周太後癱倒在床,掌事太監求告無門,不敢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緹騎抓走內官。

朱瑄步下台階。

羅雲瑾示意屬下將內官帶去詔獄,緹騎們領命而去。

朱瑄抬頭,已經是傍晚時分,天色暗沉,北邊天空浮起閃爍的寒星。

他回頭看羅雲瑾:“你當真不打算恢複身份?”

羅雲瑾低頭整理佩刀上的流蘇穗子:“不必了。”

朱瑄問:“將來呢?”

將來他即位,羅雲瑾不必怕嘉平帝報複,可以恢複身份。

羅雲瑾搖搖頭,眼眸低垂,望著大紅穗子,嗓音暗啞:“薛季和已死。”

薛家門第清貴,容不得一個淪為閹人的子孫,從謝太傅的態度就可以窺見其他人會怎麼看待他這個薛家後人,他不想讓地底下的祖父蒙羞。薛家其他房的族人如果知道他就是薛季和,要麼將他視作恥辱,要麼前來依附,他不需要彆人的同情和奉承,薛季和早已死在那年深冬,他以後隻是羅雲瑾。

朱瑄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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