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遼東戰事(2 / 2)

謝騫搖搖頭:“青哥是讀書的料子,不是做官的人才,不必逼迫他長進,薛雲自小是他祖母拉扯長大的,天資聰穎又刻苦勤學,以後必定榜上有名,你彆總拿他和青哥比。”

謝青天賦很高,但不喜歡八股文章,不屑鑽研時文。薛雲家道中落,和祖母相依為命,堅韌勤勉,時文寫得像模像樣,舉業之路肯定比謝青順暢。

聽丈夫說兒子比不上薛雲,謝夫人有些不高興:“你是堂堂狀元郎,青哥自小聰明伶俐,如果你親自教導青哥,青哥說不定能大有長進。”

謝騫歎口氣,“我倒是不希望他有長進,表姐,我直入內閣,謝家一門兩閣臣,已經榮寵至極,盛極必衰,月滿則虧,青哥的性子太剛直了,不適合為官,就讓他好好當他的富家翁罷!”

皇上對他予以重任,他直入內閣之後,不可能再和以前那樣明哲保身,司禮監和內閣之間、閣臣和閣臣之間也不能永遠沒有隔閡矛盾,擺在他麵前的是青雲之路,但未必是坦途。

謝夫人一怔,沉默良久,點點頭。她和謝騫是表姐弟,自小在官宦人家長大,雖然見識有限,但小時候曾親眼目睹權傾朝野的表舅父死後,表舅父的兒女們是怎麼被活活餓死的,明白謝騫話中的深意。

樹倒猢猻散,既然謝青扛不起家族,還不如讓他當一個逍遙自在的富家公子,反正謝家根基深厚,不愁吃穿。

幾天之後,謝騫抵達京師,留守京城的仆人早就準備了車馬來接,孫檀等人預備了席麵給他們一家人接風洗塵。

謝騫留下孫檀吃酒,向他打聽朝中的動向。

孫檀問:“我聽說皇上想讓你直入內閣?”

謝騫點點頭,詔書已經頒布,他用不著遮遮掩掩。

孫檀喝了口酒,道:“戶部尚書年老,兵部尚書也到致仕的年紀了,看來皇上早就選中了你。朝中這幾年沒什麼紛爭,皇上勤於政務,老先生們各司其職,司禮監那邊也很老實……對了,羅雲瑾去遼東了。”

謝騫眼皮跳了跳。

去年初遼東那邊戰死了幾個總兵,衛城陷落,督軍的官員倉皇出逃,擅自離任,被朝中言官彈劾。朱瑄大怒,徹查遼東地方官,最後罷免了布政使司,令羅雲瑾監軍,兵部侍郎提督軍務,前去禦敵。

孫檀臉上神情複雜,慢慢地道:“當時朝臣害怕羅雲瑾權勢太盛,堅決反對由他監軍,皇上命群臣集議,朝臣推舉了三個人選……”

朱瑄在左順門召見那三名由大臣推舉的文官,羅雲瑾也在場,半個時辰後,三名文官白著臉走出廡房,主動要求退出競爭。

這事謝騫聽說過,不過他不知道朱瑄到底和那三名文官說了什麼。除非必要,他不會和羅雲瑾私下聯係,隻能從邸報和京師好友的信件中得知羅雲瑾的近況。

他問:“皇上是不是讓羅雲瑾和他們比試功夫?”

如果比試武藝,那宮中沒有人是羅雲瑾的對手。

孫檀苦笑:“不是比試武藝……皇上讓人從死牢裡提出幾名窮凶極惡的囚犯,讓那三名文官當場手刃囚犯……”

謝騫嘴角輕輕抽了一下,皇上這法子委實太為難文官了。

定人生死不難,出謀劃策也不難,但是讓養尊處優的官員親手殺死一個大活人,那就難了。

孫檀道:“羅雲瑾手起刀落,連殺數人,那幾名文官連舉刀的力氣都沒有,誰還敢信誓旦旦說要親臨戰場?皇上此次派兵去遼東,不僅僅隻是讓他們收回失陷的城池,還要求他們一舉平定遼東,羅雲瑾確實是最佳人選。”

謝騫一臉訝異。

孫檀笑了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幾年羅雲瑾行事有度,他提拔起來的幾個秉筆太監,或熟諳典籍禮製,或圓滑機警,或忠厚務實,都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羅雲瑾雖然手段狠辣,曾經逼死賢良,其實還有可取之處。”

謝騫沒有說什麼。

孫檀接著道:“羅雲瑾以前領過兵,去了遼東以後,調動精騎五萬餘人,冒著嚴寒大雪趕了一個月的路,直撲敵寇老巢,同時征調高麗軍隊,內外夾擊,打了場打勝仗,殺了他們的首領。之後皇上令他總督軍務,征剿殘部,鎮守遼東。”

他已經喝得半醉,喃喃地低語,“我比不上他。”

謝騫歎口氣。

這話他也說過。

謝騫讓家仆送孫檀回家,回到內院,謝夫人端了碗醒酒湯給他,笑著告訴他她今天從其他夫人那裡聽來的趣事:“皇上和皇後琴瑟和諧,不過可惜未有生育,朝臣上疏建議皇上選妃……”

她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聽說皇上每天處理完政事後就翻出那些折子,一封一封批駁,言辭激烈強硬,還揶揄大臣自己家裡一團烏煙瘴氣,每次有奏疏傳出外廷,京中百姓就爭著打聽那些官員家中到底有什麼陰私,後來沒人敢上疏了。”

謝騫搖頭失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皇上這法子真是絕妙。

是年四月,謝騫正式到任,以侍講的身份直入內閣,他年紀最輕,資曆卻不算淺,又是謝太傅的孫子,眾人對他的升遷並無異議。

閣臣之中,隻有吳健對他的態度最為生硬。

吳健是從地方上提拔入閣的,性子暴烈如火,厭惡宦官,厭惡依仗家世鑽營的世家子弟,厭惡權貴。

謝騫和吳健相處幾天之後就看明白了朱瑄的用意:他和羅雲瑾是舊相識,他為閣臣,羅雲瑾為掌印太監,朱瑄需要在內閣中安排一個可以同時牽製他們兩的人。

想通以後,每當和吳健起爭執時,他儘量忍讓,避免衝突。

吳健雖然嫉惡如仇,倒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見他確實有真才實學,不是屍位素餐之人,不會刻意和他為難。

謝騫本就是長袖善舞之人,家底又殷實,很快重新融入闊彆已久的朝堂。

不久之後,遼東送回一封奏疏。

羅雲瑾請求歸朝。

內閣大臣麵麵相覷:羅雲瑾為什麼突然要求還朝?

這封奏疏直接送到朱瑄的案頭,他駁回羅雲瑾的請求。

幾天之後,羅雲瑾再次上疏,並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連疏祈求歸朝。

朱瑄不允。

謝騫心驚肉跳,給羅雲瑾寫了封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去遼東,勸他不要再上疏了。

信送去遼東以後,如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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