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私自回京(2 / 2)

他沒有馬上走,坐在榻邊沿上,低頭看著金蘭。

金蘭睡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時發現他還在:“你怎麼還沒走?”

朱瑄俯身,手指輕撫她的麵頰:“我舍不得圓圓。”

金蘭怔了怔,輕笑著推他:“你快去忙罷,一天比一天煩人了。”

朱瑄沒動,雙眸一眨不眨地看她:“圓圓嫌我煩嗎?”

金蘭打了個哈欠,半夢半醒,雙眼朦朧:“有點煩……”

朱瑄輕笑,揉了揉她的發頂:“小混賬。”

他又坐了一會兒,直到掃墨走到珠簾外小聲提醒他時辰,這才起身出去。

……

今天大臣們齊聚左順門,商討宗室藩王的事,吵成一團。

宗室繁衍太多,人口膨脹,宗室俸祿已經成為朝廷的巨大負擔,各地陸續上折子抱怨說他們實在無力奉養宗室。戶部侍郎上疏,宗室人口已達數萬,光是每年的歲祿,已經高達幾百萬石,這還不算王府莊田店鋪所帶來的的賦稅流失。

唐宋以來,親王居京、遙領、王爵不世襲,本朝親王俱是實封,就藩,王爵世襲,俸祿優厚,前朝有一年的宗藩歲祿居然占了朝廷一年全部支出的兩成!

皇子中,嫡長子繼承大統,其他諸子封為親王,親王嫡長子為王世子,諸子封郡王,郡王嫡長子為郡王世子,郡王世子諸子封鎮國將軍,孫為輔國將軍,曾孫為奉國將軍……朝廷全部供給銀米。

從前藩王還能領兵打仗,拱衛京師,經過幾代帝王的打壓,現在的宗室不能參與朝政、不得與朝臣結交、不能和勳貴聯姻,形同廢人,隻能坐等朝廷奉養。

大臣隱晦地提出:朝廷實在養不起這麼多廢人了,而且藩王們被拘束在封地上,鎮日無所事事,好吃懶做,一個比一個能生,人口數量還會繼續膨脹。

但是親王封藩是祖宗定下的規矩,輕易不能更改,否則可能引發朝堂動蕩,危及社稷。

謝騫上疏,建議開宗學,讓藩王子孫入宗學讀書,品學兼優者,可以參加科舉考試。

這等於允許宗室子弟出仕,讓他們自食其力,以減輕朝廷負擔。

禮部堅決反對謝騫的這個建議:朝廷祖製,豈能說改就改?

元輔徐甫也不同意讓宗室子弟參加科舉考試,內閣大臣中,隻有向來和謝騫不對付的吳健附議他的奏疏,吳健早就看宗室藩王不順眼了。

幾位大臣各執己見,吵得臉紅脖子粗,殿前內官出列,輕輕地咳嗽一聲。

大臣們立刻停下爭執。

謝騫退回原位,和其他閣臣比起來,他資曆尚淺,遞上奏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建議會被其他大臣指責。

大臣們之所以不同意他的建議,並不是目光短淺,其實朝中大臣早就認識到宗室藩王已經成為朝廷的一大負擔,他們反對,一是出於維護祖製的本能,二則是不敢讓朱瑄背上苛待宗室的千古罵名。

如果朱瑄日後反悔,提出建議的大臣少不得要背上一個離間骨肉的罪名。

大臣們轉而討論水患的事,謝騫不再開口,站在角落裡,默默整理思路。

不一會兒,內官敲響鐘聲。

朱瑄起身回乾清宮,大臣們恭送聖駕。

謝騫走出廡房,聽到前麵兩位閣臣笑著低語:“皇上肯定又是回坤寧宮去。”

他笑了笑。

剛剛走出回廊,乾清宮內侍掃墨迎麵走過來,笑盈盈朝他致意。

謝騫腳步一頓,含笑回禮。

掃墨笑眯眯地道:“萬歲囑咐小的問謝詹事一句話,謝詹事的奏疏說可以允許宗室子弟參加鄉試、會試,等他們考□□名後,該如何授予官職?”

謝騫一愣,片刻後,聽懂掃墨的暗示,熱流滾過四肢百骸:皇上支持他的建議!

皇上果然有改革曆代弊政的決心,即使這麼做會讓他背上不敬祖宗、苛待宗室的罵名。

謝騫壓抑住興奮之情,道:“自當除授王府官職,令宗室子弟互相競爭。”

掃墨點點頭,板起麵孔:“奉聖上口諭,謝詹事有什麼良策,儘管暢所欲言,不必有所顧慮。”

謝騫心潮澎湃,恭恭敬敬地道:“微臣領命。”

出了大內宮城,爬上馬背,謝騫仍然激動不已,隻等回家就能奮筆疾書,擬出一份詳細的宗室宗學製度。

他狠狠地夾一夾馬腹,馳出長街。

剛走出一裡地,迎麵馬蹄聲震如奔雷,轟隆作響。

轟鳴聲在巍然聳立的宮牆之間回蕩盤旋,仿佛踏在每個人心頭上,震得人心口發顫。

謝騫雙手發抖,抬起頭,前方煙塵滾滾,馬蹄聲越來越近。

他座下的馬駒受到驚嚇,搖頭晃腦,不停轉圈,他趕緊爬下馬背,讓隨從安撫馬駒,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須臾,漫天的沙塵中猛地躍出一人一騎,宛若離弦的利箭一般,破空而至,穿過長街,卷起一陣狂風。

行走於道旁的官員罵罵咧咧,紛紛閃躲。

宮門前的禁衛如臨大敵,抓起纓|槍,吆喝叫罵,朝著那一人一騎撲了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黑馬在宮門前停了下來,揚起前蹄,發出聲聲高亢的嘶鳴,把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騎手被狠狠拋出幾丈遠,摔落在青磚地上,不知生死。

黑馬搖頭擺尾,嘶叫悲鳴,轟然倒地,口吐白沫。

禁衛們圍在一邊,搖搖頭:這馬精疲力竭,是被活活累死的。

他們圍著黑馬歎息了幾句,走到騎手身邊,手中纓|槍撥了撥騎手。

謝騫站在一邊,墊腳張望,目光落到騎手蒼白的臉上,心裡咯噔一聲。

禁衛也認出了騎手的身份,一臉驚駭,手中纓|槍緊緊抵在騎手的脖頸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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