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11474 字 11個月前

紀珍棠搖頭晃腦騎著小電車回到雨燈街的時候,整個弄堂裡回蕩著她愉快的歌聲:“我有一輛小電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它去趕集,我手裡拿著小皮鞭——伯伯,快看我的小車車!”

旁邊搖著蒲扇曬太陽的大爺配合地笑一笑:“漂亮得不得了,哪裡來的?”

紀珍棠笑得很得意:“爸爸給我買的。”

滴滴一聲,粉白白被鎖在門口。

紀珍棠探腦袋進房間,“姑姑,我把車騎回來了!”

裡頭沒人應。

紀珍棠走進門。

發現紀心荷在拜觀音。

菩薩供在屋子的西南角,紀珍棠已經掌握了姑姑拜佛的規律。每天早上八點拜一回,下午三點拜一回,據說過了三點再拜就不禮貌了,得拿布條罩上。

“咦,菩薩收攤啦。”她悄咪咪走過去,說了一句。

紀心荷還跪著呢,一個眼神掃過來:“彆胡說八道。”又招她往前,“過來拜拜。”

紀珍棠毫不猶豫地跪下,雙手合十,搖得飛快:“菩薩啊菩薩,一定要保佑我的老爸發大財,讓我跟著他吃香喝辣!”

紀心荷聽了想笑,又實在拿她沒轍,等紀珍棠磕了幾個頭站起來後,她問:“就這麼指著你爸發財?”

“是的呢,爸爸聰明得很,人家都說他有經商頭腦,就是有時候缺點運氣而已。他運氣好了,就等於我運氣好了,我當然指著他發財嘛。”

紀珍棠說著,在桌前坐下,取了塊桃酥放嘴裡。裝桃酥的提梁錦盒,還是上回從沉章園帶回來的,紀珍棠一邊吃東西一邊摸摸它的材質,那時她不懂,拿回來就隨意亂擺,是紀心荷說了句叫她輕拿輕放,注意著點,這是價值八千元的紫檀。

紀珍棠才知道,大戶人家的富裕都是可以落實到細節的。

望著提盒,她意猶未儘地摸著八千塊的紫檀。口中咀嚼的動作慢下來,他想起了鐘逾白。

那天回來後,到現在有好一陣沒聯係他了。

他也有好一陣,沒有聯係她。

說好的以後,並沒有履行。

深邃的男人,一言一行讓她放大無限,又好像統統猜錯方向。

暮春的江南下了幾場雨,樹木換新芽,外麵街上鬱鬱蒸蒸,一片翠綠,一股子暑氣隱隱席卷,蟬鳴在破落的弄堂裡無限蔓延著,快要入夏,紀珍棠也即將迎來準大三的暑期。她最近忙碌在期末各大考試和考勤,跟那個圈子的交集恍恍惚惚又變少了。

如果不是手裡價值不菲的提盒摸著還算結實,她都懷疑那個男人,與他有關的繁華,就像一個她不慎闖入的夢。

什麼是真實的呢?

是弄堂,是蟬鳴,是花謝花開的海棠。是陪她長大的街坊鄰居,和他們一個個老破小的舊公寓。

紀珍棠望著窗外,摸著盒子的動作又舍不得停下。

“對了,鐘家老太太的生日快到了,昨個有人送來請帖,邀

請我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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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滋滋拿到請柬的一刻,她陡然有點失望:“啊,寫的是你的名字呀。”

她擺手擱下,悶悶不樂。

紀心荷說:“送信的人說了,叫我帶你去。”

笑意重新爬上她的臉:“是什麼人來送的。”

“一個阿姨,比我大些。”

一定是徐媽。

紀珍棠:“去去去,當然去!”

紀心荷笑了:“你去吧,我就不湊這個熱鬨了。”

太了解紀心荷這種與世無爭,大隱隱於市的性格,紀珍棠連勸都不想勸。她接著問:“你給老太太做了什麼衣服呀?”

“一件旗袍,一套唐裝。”

“她喜歡嗎?”

“還不錯。”紀心荷不是會把話說滿的人,說還不錯就表示對方很滿意了。

紀珍棠笑得露出牙:“那我去了哦。”

紀心荷說:“記得買幾件好看的衣服。”

“不用你說啦,我穿成女明星!”

她已經急匆匆上樓挑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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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紀珍棠化妝的場合不多,鐘家老太太的生日宴算一件。

她起了個大早化妝,盛夏時節,怕暑氣蒸濕了妝容,還特地打了個車。到江濱花園的門口時,她正無措地找方向,接到一個久違的號碼來電。紀珍棠看著森嚴的旋轉門門口的保安,按下接聽鍵。

儘管闊彆數日,鐘逾白的語氣倒是未曾生疏,開口便和她說一句:“我去接你。”

淡淡的,平和的。她已經從他的語氣裡猜測出男人處變不驚的神色,但紀珍棠沒有想明白,他說出的這句話,是疑問或者通知。

她說:“我已經到啦。”

可能是有幾分詫異,鐘逾白沉吟片刻,應聲道:“進來吧,能看見我。”

高級酒店的門前,一輛接一輛豪車停住,一個接一個穿著金貴的人提著賀禮進來,談笑風生。紀珍棠自然一個人也不認識,她抻抻裙擺,把精挑細選的小裙子擺弄到最熨帖的狀態,即便做好一切準備,真站在這裡時,也有種遊離的隔閡感。

旋轉門就那麼點大,她規矩地等人挨個進門,才堪堪挪動腳步,而正要上前,一位保安抬手將她攔下,言辭冷厲地問她什麼來路,她將邀請函遞過去:“我是來——”

保安沒等她說完,瞥一眼邀請函,連忙變了語氣,低頭說道:“請吧紀小姐,餐廳在左手邊。”

紀珍棠受寵若驚:“嗷,好的好的。”

宴客廳的門敞著,紀珍棠正要往裡頭走時,身後傳來一聲較為悶重的關門聲。

她驚了下,不由往後一瞧,見黑色豪車後座,同時下來兩個人。

是陳恪。

還有那天在醫院給她看心臟的美女醫生!

這兩個人居然是一對?

紀珍棠興趣十足,站在一棵板蕉後麵,從

() 青蔥的葉影中觀察往裡麵走的兩個人。

祝青螢冷眉冷眼,氣質很獨特,她綰了頭發,額前幾綹垂墜,慵懶又自然,襯得一張鵝蛋臉更顯不足巴掌大小。有幾分躲藏的意思,她在西裝筆挺的男人身後,拿一張紙巾,低頭輕輕地擦著顯得淩亂斑駁的紅唇。

紀珍棠抬手比了個取景框的手勢,將兩人框定在她的“鏡頭”裡,拉近焦距,仔細觀察。

幾乎可以想象得到,剛才那輛車裡發生怎樣戲劇性十足的一幕,大概如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像打仗一樣的吻。

持續了多久呢?判斷不出。

但她能看出陳恪的心情不太好,他麵容冷峻,手插褲兜,走在前麵。

祝青螢雲淡風輕地跟著,擦完口紅,揉掉紙巾,風波於她無足輕重。

到大廳,有人過來跟陳恪打招呼。他敷衍地應了聲,餘光還圍著他的太太轉。

祝青螢沒跟他知會一聲,就往另一桌走,看似那裡有她熟悉的人,她準備找位置坐下。

陳恪眼疾手快地過去撈她的手,有那麼幾分強製性地將她牽進自己懷裡。

祝青螢很嬌小,身體柔弱,個性不屈,但實在拗不過,於是迫不得已被他摟著往前走。

兩個人的臉色非常精彩。

紀珍棠不由彎了彎唇。

男人和女人,真有意思。

她的取景框繼續隨著兩人背影往裡去。

照著照著,“鏡頭”裡倏地闖進一抹熟悉的身影。

跟拍暫停。

一張空曠的圓桌前,鐘逾白一身風雅的黑色,疊腿靜坐,姿態矜貴鬆弛,他抬起眸,目色深深看向紀珍棠的鏡頭,嘴角噙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大概也已經觀察了她好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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