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在車裡會翻翻報紙,這時又怕驚擾到她,什麼都做不了,於是隻是安靜地坐著,清淨地放了會兒空。
丁迦陵也連連打了幾個哈欠。
“鐘總。”他調過頭,虛虛地喊一聲鐘逾白。
後座的男人抬起眸。
丁迦陵指了指紀珍棠,用口型,大膽地說出心中好奇:“你為什麼這麼照顧她啊?”
鐘逾白給了他一個眼神,沒什麼波瀾,但丁迦陵懂了。
提醒他多嘴。
但又忍不住繼續多嘴,笑笑說:“我八卦心強,就是好奇,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鐘逾白低著眼,看了看她,又徐徐地搖頭,說道:“不論如何,先讓她把病治好,健康快樂,比什麼都重要。”
丁迦陵點點頭,附和說:“會好的,雨過很快就會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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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時分,紀珍棠已經在陸地上。
可能美夢做得太長久,導致回歸現實之後,身體也會跟著疲乏。
到第二天,疲憊才被掃空。
青城入了深秋,窗外能看見梧桐的枯葉,一切都在衰敗。
那朵玫瑰花被她瓶養,已經有水分流失的跡象,鐘逾白送給她的那一刻,已經是開得最盛,最好的樣子。
紀珍棠托著腮,漫不經心地觀察著這朵花。
她在找謎底,一個和男人有關的謎底。
可以說,她對他的了解,盲人摸象,大概隻占到這個人的三四成,或許她想多,連三四成也沒有。
反觀鐘逾白,其實說起來,他也並不知曉她的過去,她的身
世,她的人生經曆,甚至沒有向她打探過。
當然不排除她被暗中調查過。
但她私以為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倒是沒有被人調查的必要。
如果這樣兩個甚至稱不上相熟的人,談到喜歡這樣的詞,是不是太過牽強?
紀珍棠還算有些自知之明,她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讓一個呼風喚雨的人被她影響感情。
一誕生這種想法,即便淺淺的,她都會感到被燙一下。
多不可思議。
她寧願相信是因為,她的身上有著他故人的影子。
想來想去,隻有這個原因能夠很好地說服她。
紀珍棠沒有再糾結這朵花的前因後果。她欣賞著它,直到目送它緩緩凋敝。
幾日後的傍晚,宿舍裡很安靜。
紀珍棠背著六級單詞,林瑰雪在看劇,周梔在睡覺。蘇雲梨精心地畫了個全妝,挑好了漂亮的約會裙子,在等待什麼的期間,坐下來畫圖。
沒一會兒,她手機震了下,蘇雲梨看一眼,隨後把電腦關了,她照完鏡子要出門時,被林瑰雪問了句:“你今晚還回來嗎?”
蘇雲梨:“不啦,你們鎖門吧。”
紀珍棠瞥向她的背影,看到蘇雲梨戴了一串某頂奢品牌的項鏈。
這件事本身沒什麼稀奇的,蘇雲梨家境不錯,她買得起這些東西。
稀奇的是,她依稀記得,蘇雲梨說過不喜歡這個牌子。因為那個牌子用了蛇的元素,她很害怕這種生物。
不喜歡的東西戴在了身上,如果不是有隱形的寓意,實在難以說通。
等到門被關上,林瑰雪到紀珍棠旁邊,說悄悄話:“她是不是在跟哪個富二代談戀愛啊,送禮物怎麼一筐一筐的。”
紀珍棠望了眼蘇雲梨的桌子和桌下,已經快被奢侈品擠滿了。
鐘珩的確給蘇雲梨送了很多很多很多東西,一件比一件貴,一送就是一套,成箱成箱。
紀珍棠不懷疑他的大方,但是目前來看,已經顯得反常了。
她自以為對鐘珩已經了如指掌。他皺一下眉,她就知道他下一秒要放什麼狗屁。
但是目前,卻想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寵幸。
幾乎是有一些變了性情的樣子。
談個戀愛而已,何必搞得像灑水做慈善?況且蘇雲梨一個被富養長大的女孩子,從不貪這些東西。
當然了,也許他們已經愛到天昏地暗,不是沒有可能。
既然蘇雲梨沒有交代這件事,紀珍棠也沒替她公開,淡淡地說了句:“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她沒有多心,拿著學生卡準備去食堂,但是等蘇雲梨離開好一會兒才出門。
是怕撞上。
下樓的時候,紀珍棠回憶起蘇雲梨戴的那條項鏈。
是她去年惦記了很久的一個牌子。
當時攢了錢想買,但最後隻夠買走店裡最便宜的一款戒指,那時候鐘珩也在店裡
,他挺闊綽地說,喜歡那鏈子買就是了,免費的提款機在這兒還不用?
紀珍棠不領他的情,堅持叫他彆送。
鐘珩也沒辦法,掰扯了一會兒就隨她去了。
鐘珩這人呢,還是有點原則的,送禮確實從不會重樣。
但是即便不重樣,也要壓她一頭。
前任對前任的耿耿於懷,體現在,我一定要過得比ta好。
蘇雲梨跟她住在同一屋簷下,毋庸置疑,紀珍棠無法避開這些,無法不麵對一個事實,最眼熱的奢侈品項鏈戴在了她室友的身上。
他這樣做……是在挑釁嗎?
好像是在說,這些東西本來都該是你的。既然你不要,那就永遠輪不到了。
所以他把她最喜歡的項鏈摘下來,送了彆人。
也或者是在證明什麼。
比如他自大狂妄的那句,在她可以選擇的人裡麵,他是最好的。
寫在這種行為背後的潛台詞:你不會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過得更好了。
紀珍棠恍然,他這是在等著她追悔莫及呢。
正這麼胡思亂想著,她走到樓底下,發現蘇雲梨居然還沒離開。
陰陰的天氣,底下廣場停滿車,一排電車的最邊上,是蘇雲梨的藍色小車。
鐘珩斜斜地倚在車座上,蘇雲梨站在他旁邊,輕摟著他的腰,踮著腳湊上去親他。
他的身子隻折了一點點,導致她親得還挺吃力的,但她很努力也很滿足。鐘珩回應得很漫不經心,隨後挑起眼皮,看見了臉上有點尷尬的紀珍棠。
鐘珩的眼神很冷,一直在望向她這個過客。
紀珍棠難安地加快了步子。
她皺著眉,從沒有哪個時刻比現在更覺得他很渣。
鐘珩的話說得沒錯,在她能夠選擇的人裡麵,他已經是食物鏈的頂端。
趙斯齊那間酒吧沒收回去,鐘珩要了。
他毀的,他收拾。
可能後麵做了彆的投資,她不太清楚。
這樣一個平步青雲的人,在她這裡栽了跟頭。
大概基於得不到的不甘,又或許是少爺自尊被踐踏的怨憎。他努力裝著灑脫姿態,臉上卻寫滿了耿耿於懷。
一個擁有正常心態的前任,在往前看的同時,也不能忘記詛咒對方過得不如自己。
鐘珩用他獨特的傲慢方式,把這種睚眥必究表現得淋漓儘致。
可惜他不知道,她早就不喜歡那條項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