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2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16974 字 11個月前

她挺好奇地問:“他在陳家也排第三嗎?”

“表兄弟裡是,很巧吧。”祝青螢想了想,“不過現在應該不算了,他有個哥哥在星洲的時候就得癌過世,上麵也隻有一個表哥了。”

“星洲……?”紀珍棠聞言,口齒一頓。

“嗯

() ,陳家早年在星洲做賭場生意,”祝青螢一邊整理著領口,一邊說,“後來才遷回國,他沒和你說過嗎?”

星洲的,陳家?

腦子裡陡然間有了一點苗頭,想起很久之前黃馨葵和她聊起鐘逾白,說他在星洲念書,當時沒放心上,如今想來,遲緩地意識到他居然有個姓陳的弟弟。

是碰巧嗎?

沒一會,門前站過來一個男人。

陳恪在車上等急了,過來看看進度。他戴了一副黑不溜秋的墨鏡,遮他那雙俊美的桃花眼。鬆懶地依在門框,身影頎長,遮了半邊日光,屋裡暗下來一節。

“還沒好?”他出聲問。

把兩人注意力都拉過去。

陳恪的眼神沒從他太太的身上挪開,緩緩地掃視她一圈。

很快,視線被突然走到他身前的人擋住。

“陳總,”紀珍棠抓住一些線索,就等不及扯著男人想問個清楚,她此刻的心理想法亂七八糟,沒理清頭緒,開口就混亂地說一句,“你是陳家的人啊?”

“……”

陳恪稍稍低頭,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她一會。

她尷尬地清清嗓,正要整理語言再問,陳恪已經越過她往前走去,迎上他一身喜色的太太。

紀珍棠見識到,什麼叫眼裡隻容得下一個人。

-

丁迦陵接紀珍棠去沉章園的路上,見她今天沉默得有點反常,挑了幾個話題說,她也不感興趣。

殊不知她的手正揣在兜裡,摸著陳府少爺送她的那枚海棠發夾。

鐘逾白在茶室等她,手裡翻一本魯迅的書,入眼的文字,比她滿箱的情情愛愛要正派凜然不少。

紀珍棠見到他,端起一個釋然輕鬆的笑。

發夾被她藏深了,終是什麼也沒有提起。

鐘逾白煮了點枸杞花茶,自己在喝,又給她倒一點,深諳養身之道。

紀珍棠沒有坐相地盤在他旁邊的凳子上,看見鐘逾白推過來的一張銀行卡。

他說:“上市的第一個季度,這是一部分營業額。”

紀珍棠驚喜地問:“天啊,是我的那枚簪子嗎?你去問黃主編要的?”

他話裡帶點揶揄:“自己的利潤,讓人分走一杯羹就算了,哪裡有分文不取的道理?”

繼而又道:“我和她討價還價,要了這半成。”

雖然不知道賺了多少,猜也猜到,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品牌,能賣出多少呢?大概也就蚊子腿的程度吧,紀珍棠大度說:“我不在乎這點錢了,你幫我保管吧。”

鐘逾白笑起來:“要當成功人士,已經開始不拘小錢了。”

紀珍棠笑眯眯,得意忘形。

他順從她的旨意,收回卡,又說:“和黃主編解釋半天我們的關係,她終於信了你不是我的侄女。謊言難圓,也難破。”

紀珍棠假意感慨說:“好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兩個是一對,這樣下去,很難收場啊。

鐘逾白看她低斂的眉目,緩聲問:“收什麼場?”

她挑瓜子吃,故意不說,眼裡帶笑。

他沒再問,過會,提起另外的事:“和鐘珩談過,他決定儘快出國。”

“出國?是你要求的嗎?”

鐘逾白答得拐彎抹角:“不指望他成名立業,去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也好。”

她喃喃說:“你連傷人都很委婉。”

臨近中午,鐘逾白問她要不要去吃飯,紀珍棠問有誰在,他說奶奶在,我爸在,徐媽在,池櫻可能下午來打牌,大概也快到了。

她聽完,果斷拒絕:“暫時還不想對付你家人。”

鐘逾白沒強求,理解她的逃避,很快一頓餐送到茶室。

他陪她吃。

腐乳肉,東坡肉,糟毛豆,還有一份茭白。配兩碗熱氣騰騰的米飯。

“嘗一嘗,我的廚藝,看有沒有你要的煙火氣。”

紀珍棠正要動筷,聽見他這麼一說,筷子頓在半空,訝異地問:“這真的是你做的嗎?”

鐘逾白笑問:“這點信任也沒有了嗎?”

他先夾一筷子肉,添到她碗中。

她想不到的是,他的執行力驚人到這種地步。她有許多的話,都不過隨口一說。他都當真,從緊鑼密鼓的生活節奏裡,又要抽空研究菜譜。

紀珍棠今天在飯桌上吃得很沉默,他們兩個人的專屬飯桌。也是在這裡,他讓她摸過他的心跳。

往事種種,襲上心頭。

她埋著腦袋,牙關顫顫,說:“很好吃,鐘逾白,我真是輸給你了。”

她頭很低,沒看他臉色,隻片刻後,聽見碗被擱下的聲音。

男人騰出手來,將手掌輕撫在她乾燥的臉頰,他輕聲說:“輸給誰,也不會輸給我。”

紀珍棠喉嚨乾澀,說不出話來。

鐘逾白說道:“我沒有想過同你博弈,愛人之間不講輸贏。”

實在是催人淚下的一番話,紀珍棠抬起眸,眼底含一點哀傷之色,凝視著他的神情。

他問:“不過一頓飯,又戳中什麼傷心事?”

“不是傷心,我隻是很感動,你讓我感受到了煙火氣。”她指著一桌飯菜,說,“太成功了。”

鐘逾白笑了一笑,他不是很能理解這個詞的定位。

說得他好像不是這個人間的人。

而一表露疑問,她理直氣壯說:“你本來就不是啊,你一點都沒有那種感覺!”

他自然要問:“哪種感覺?”

紀珍棠又嚼著菜,嘟噥說:“說不上來。”

他不逼問。

圈子兜不完,飯要吃完。

餐後,紀珍棠犯食困,在椅子上眯了會。

鐘逾白將那本魯迅的雜文集還回書齋,是從鐘炳文那裡隨手順來的書。

他把書擱上架便要出去,卻被在練字的鐘炳文喊住——“前段時間你一哥忌日

,小瑀訂了花圈送到墓地,知道這件事嗎?”

鐘逾白在書桌另一側倚坐:“他祭奠他的父親,不是正常?”

“他今年過年也寄回了信。”

“他和阿珩一直有聯係。”

鐘炳文想說什麼,欲言又止,憂心忡忡的眼裡寫了很多話。末了,還是托出了心裡話:“我怕他會回來。”

鐘逾白表現得卻十足淡然:“人既然長了腿,自然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他要回便回,你怕什麼?”

“他媽現在這麼瘋,口口聲聲說你害死他爸,你一哥的死跟你確實脫不了乾係,儘管你當年把小瑀支走,他也不可能不長耳朵,這些事情都在心裡拎得很清,我擔心的,當然是他會對你怎麼樣。”

鐘逾白聽著,眸光無波。

指骨輕輕撐著下頜,像在思索,但好半天過去,無動於衷。

鐘炳文又頻頻歎息,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我當然怕。”

鐘逾白問:“難道你認為,我不能夠擺平他的威脅?”

鐘炳文搖著頭,眉心一片苦澀:“我隻希望,你不要再陷入恨裡,哪怕是為你身邊那個女孩想一想。你有了軟肋,就不比當年了。”

鐘逾白正在摸煙盒,聞言,指骨一顫,他眸色凜一下,盒裡一根煙無聲滑落,掉到他的手心。

軟肋這兩個詞,仿佛一根刺,精準地捅進他心窩最軟之處。

鐘炳文見他眼神異樣,繼續說:“我隻是提這一點可能,不過你跟那個女孩,自然也不會修成正果,無論怎麼威脅,隻要你懂得見機行事,放過她,火就不會燒到她那裡。”

不提彆的,不會修成正果——

這話的試探意味太強。

鐘逾白意外地挑一下眉:“如果我說會呢。”

鐘炳文搖頭說:“你不該這樣糊塗,她對你沒意義。”

“什麼叫意義?”

“妻子自然要像丈夫的左膀右臂。”這話荒唐又落後,鐘炳文企圖用他那副老派的思維模式來左右兒子的想法,“她能幫助你什麼?”

鐘逾白說:“我足夠強大,不用旁人為我支撐。你這番論調,已經不合時宜了。”

鐘炳文能力不行,道理倒是很多:“那你也得為鐘家的顏麵考慮,許多眼睛在等著看你的好戲,想過門的千金比比皆是,你一個不挑,找個私生女,家族的聲名毀於一旦,你想見到這樣的場麵?”

鐘逾白點了根煙,將要抽,因為他爸這番話,他的眼裡流露出一點被惹惱的跡象。

表現在,他的眸色一深再深。

煙懸在指尖,他那瞬間思索的是,鐘炳文什麼時候去調查過她?但沒有問下去,鐘逾白說:“她父親犯錯,怎麼要她背負代價?沒有這麼歪的理。”

鐘炳文說:“不論如何,彆人不會管她犯沒犯錯,貼上身的標簽可是實打實的。”

鐘逾白說:“家族不會因為一段愛情就衰亡,我的本事不會因為一個女孩而毀於一旦。不要給

自己強加偏見和執著,杞人憂天,你同我爭,爭出一地破碎,這才叫毫無意義。()”

他話音稍揚,一字一頓說給他的爸爸聽,擲地有聲。

鐘炳文提了口氣,對鐘逾白此刻的震怒表現得不敢置信:她對你來說,居然有那麼特彆?()”

鐘逾白答得真誠:“我很少暢想什麼地老天荒,隻有和她在一起時,才會覺得未來不是很壞的事。”

在鐘炳文接話前,他又說道:“爸爸缺席了我大半的人生,我很少從你這裡得到什麼有益的箴言,所以隻能自己慢慢悟出一些道理,人的好壞不能由那些瑣碎的信息界定,也不該用他人的眼做鏡子,行正坐直,過好自己的人生,才是要緊事。”

“……”

鐘炳文被他說到噎住。

被自己的兒子壓過一頭,不符合他信奉的倫理綱常。父不父,子不子。太扭曲了。

他再懦弱的脾氣也要生氣,但素來忍氣吞聲的個性,又讓他習慣於壓著火氣,醞釀出反駁的話,卻一吞再吞,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池櫻是飯後才來沉章園的,她動不動就過來找人打牌。

這會子正好到走廊,迎麵碰上睡醒來找鐘逾白的紀珍棠。

紀珍棠想尋人問路,見到徐媽在一旁澆花,口還沒張開,就被人攔下——

“又是你啊。”

池櫻聲音尖尖的,說的話也像她聲線一樣尖銳,沒半分好意,全是最低級的陰陽怪氣:“你倒是挺會啊,專門挑鐘家的男人下蠱,哪裡學來的巫術?也教教我噻。”

“……”

鐘逾白和爸爸的談話恰到此處中斷了一節,池櫻的話就這麼冷不丁地撞進他的耳朵。

指縫裡蓄的煙灰掉在托盤裡,輕飄飄一節灰燼,卻似落下悶沉的重音。他將煙丟了,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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