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 / 2)

經過海棠 懷南小山 9671 字 11個月前

“……”

說起紀桓這個人,她就不悅地揪起眉心,而後又聽見他說——

“這塊地的風水很好,做生意是不會失手的。他這樣的欲壑,有了你這座橋梁,或許真會想著要貪圖些什麼到手。”

儘管沒見過幾次,鐘逾白也能精準地看出紀桓是一個貪婪的人。

紀珍棠笑了,抓錯重點:“說那麼多,什麼市政開發啊,度假區啊,最後還是得聽菩薩一句話:風水好,能賺錢。”

緊接著,她搖著頭:“不要提我老爸,太掃興了。我才不會跟他合作,我要自己賺大錢。”

鐘逾白徐徐頷首:“怎麼樣都好,你決定。”

她又問:“沈束是好人嗎?”

“他很和善,很中庸,適合做朋友。”

紀珍棠想了想:“做朋友?我跟他做朋友的話,豈不是忘年交,哈哈。”

明明隻是在說沈束,鐘逾白好似心坎被人敲打了一下,他些微沉聲,提示道:“他比我大五歲。”

她不假思索:“沒錯啊,我和你忘年戀嘛。”

“……”

他愣一下,而後失笑。

習慣了她的故意,激將法就沒太大用了。

紀珍棠放下碗,坐到他這裡來,用手指輕輕碰他下頜部位,湊近了端詳:“你每天刮胡子啊。”

他看著她,說是。

“那為什麼還那麼紮啊,我要被你紮死了。”紀珍棠認真研究他下巴毛毛碎碎的感覺,指腹擦過那淺淺的顆粒感。

鐘逾白輕握她的手腕,一本正經地解釋說:“如果一朵花很嬌嫩,再小的摩擦,都會覺得經受不住。”

紀珍棠笑一笑:“是這個道理,但是我還蠻喜歡的。”

他明知故問地看她:“喜歡什麼?”

她將手指蹭在他唇邊,笑著不說話。

鐘逾白任由她感受了會兒,隨後在這調情的時刻裡,頗有些生硬地轉了話題,說:“他昨天給我發的信息很多餘,我沒有回。”

紀珍棠撫他臉梢的手指跟著頓住。

看來他猜到了,他爸爸給他發的那句話,被她提前偷看到。什麼前車之鑒類似的,簡直讓她冒冷汗。

在她的沉默裡,他繼續說:“如果我想讓我爸爸退休,現在打電話到他學校,他今天就會失業。”

“……”

雲淡風輕的語氣,是在解釋剛才說到的那一句:他應該擔心,我會不會影響到他。

鐘逾白聲線很平緩,給她打定心劑,想要把安全感儘數還給她——

“世間不止一種父子關係,在鐘家,更重要的是話語權。”

“……”

“理解了嗎?”

總結陳詞,他是想說,他爸爸乾涉不到他們絲毫。

紀珍棠全聽懂了,也全記住了,她悶著頭嗯了一聲,也誠懇地和他說:“我就是看到了他給你發的消息,確實很不安。不過現在,你這麼一說我就好一點了。”

“好一點就好,”鐘逾白說著,指一指她的剩飯碗,問,“還吃不吃?”

紀珍棠沒回答。

她看著他,想起祝青螢去試衣服那天,她當時在門口喊了陳恪一聲,口不擇言問了個古怪的問題:你是陳家的人嗎?

陳恪沒理會,去欣賞他老婆的美貌,過會兒看見一旁的女孩欲言又止,心事重重,他還挺體貼地過來關照了一下,問她,“你剛剛要問什麼?”

紀珍棠覺得不合時宜,就沒說下去,她搖搖頭說:“沒,你們先試衣服。”

他便也沒再說。

昨天帶著發夾去沉章園的路上時,她左思右想,還是給陳恪發了個消息。

她是不敢問鐘逾白的,離真相越近,就越是不敢。

最後隻好旁敲側擊,找到他最親近的人,她問:我想問,他的媽媽叫什麼名字?

但等了很久,聊天記錄都是一片空白。

陳恪昨天回複她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今天早上才看見,三個字——

陳影蓮。

懸著的一切疑惑都落定了。

是這個名字。

她的太太。

早晨,紀珍棠更好衣,站在臥室的門後,怔然好久。

那年離開星洲時,媽媽對她說:阿珍,今天的事情切記爛在肚子裡。遠離跟你無關的紛爭,保命要緊。

她謹記於心。

直至此刻,舊事關聯到新的局麵。

她突然認識到一個她始終在回避的問題,因為從沒想過跟他的以後,所以也從沒想過,鐘家的旋渦,比她想象得還要深得多。

紀珍棠沉默地看了看鐘逾白,用手指將兜裡的發夾又往裡塞了些。

很多年前,她還小,去參加親戚的婚禮,聽人家說起鐘家,那個字,是鐘鳴鼎食的鐘,又聽他們對婚嫁之事感慨萬千,說什麼權貴難攀。

多年以後,她堪堪領悟這個詞的意思時,已經站在了最凶險的這條路上,沒有回頭的餘地。

鐘逾白渾然不覺她在暗忖什麼,將她飯碗取過來,往裡麵配一些蔬菜。

他沒直接跟她說彆浪費,而是給她念了兩首憫農。

道德綁架最為致命,紀珍棠哈哈一笑。

然而下一秒,她登時想起什麼,笑容突兀地僵住。

小的時候,她不愛吃米飯,經常扒兩口就放下。

陳府的少爺見狀,教了她一句中國的古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他不止教過她這些,他後來給她傳授過很多的知識,簡單的文化,簡單的道理,在她懵懂的,剛剛入世的年紀。

紀珍棠坐在他的懷裡,認真地看著他的側臉。

鐘逾白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慢條斯理地幫她夾菜,擱置好碗筷,再一抬眸,看她如鯁在喉的樣子,他輕輕愣住,低問:“不好吃?”

紀珍棠咧開嘴巴笑著:“沒有啊,好吃死了,我還能吃三碗!”

他善待她的玩笑話,輕聲地回應道:“一碗就很好,脹肚子也會不舒服。”

那個溫潤有修養,善解人意的少年,活在她的記憶深處,在這個煙火氣十足的午後,遙遠身影疊上他的五官和輪廓,終於有了一個清晰的樣子。

從小到大,給她送水晶鞋的人,一直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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